第2部分 (第1/1页)

过了几道门,我被带进了一个很高级的办公室。瘦小的经理问我:你就是夏华。

我小声地回话:我就是夏华。

经理给我倒了一杯茶水,我很感动,人家还没端过来,我就说了客气的话:谢谢!

经理把水放到我坐的茶几上,后来就从袋子里拿出一支555牌的过滤嘴香烟吸了起来,然后要我做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在烟雾中说:我名叫夏华,今年二十三岁,四川万县人,西南大学毕业,未曾有过社会经验,等等。

经理听到我说完,没有做声,继续在吸烟,似乎要等到那一根烟燃尽。过了一会,便缓缓地说:你在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我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不应该这样说话:我在学校读历史系,后来出来又学中文。

经理的脸有些不悦:是这样的吗?

这个猴一样的男人好像不相信我。我望着他,等那个决定我未来的人发话。十分钟的样子过了,猴瘦的经理说:把你中文专业的证书给我看看?

我再一次感动,便两只手在袋子里翻证件,嘴不停:好啊,好啊。然后,双手递上自己的学历证明,很尊重的模样。

经理看了,再次显露了不快乐的脸色。

这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室内的空气沉淀了,似乎不再流动。我有些担心,心里很不安,好像下半夜一个人去外面做坏事,路上被一个警察跟踪了,想收手不干,但脚已经出了门。

我呆坐在那里想:事情败了,我还是走吧!

经理终于说话了,很简短的一句:我知道了。你留个电话,要不改天再来。我心里也清楚人家看到了证件中的假成分。这种话说了也是白说,要我等下去。

我站起身,接了经理手中我的证件,便灰暗地出来,又到了大街上徘徊。夜色笼罩下的东莞大街,一片灯火煌煌。

窗外是细细的冬雨,天气寒冷起来。

我感到执笔的右手在发抖,文章写到这里,有些对这样的开始质疑起来:当初夏华到底是哪一种方式流浪到东莞大街上?我是不是就是夏华?或者我把自己当成了小说里的夏华的替身来说1996年的事情呢?

故事再次回到开始:

四川万县出来的大学生夏华,因所学的历史专业在广州找不到工作,就搞了个中文专业的假文凭跑到东莞,准备投靠在这里打工的姐姐,姐姐出了厂家也不知道在哪里?或后来写信联系到了夏眉,人还在东莞但换了厂家,已不再做文员;姐妹俩见面,但因地位卑微也是无能无力,面试了几个厂家又高不成低不就,找了整整半个月了,工作仍是没有着落,就失望地走在东莞的大街上……

夏华为什么处处碰壁呢?

所以要来写写我当时的穿着,说一些过去的生活状况,即我在东莞大街上后来的一个个奔走不息的白日和无聊寂寞的黑夜。当说完了这些,我的记忆就进入了恒定的流动中,我就能把在1996年里发生在东莞大街上的事情梳理得脉络分明,清清楚楚。我不是夏华,夏华更不是我;我不是写这篇文章的人,这篇文章里的人更不是我。写来写去,我自己又糊涂起来,渐渐地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记得我当时穿了一件黄色的大军裤,我很喜欢的颜色,唯有那种蛋黄色彩才能激起我对梦想的激情。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军人,整日喜欢跟村里的伙伴拿了几把木头手枪“啪啪——啪啪——”的假装打仗,读书了就爱看那些战争题材的书籍和电影,大了,可我身子虚弱当不了兵,读了几年历史系出来,没想到在社会上连个吃饭的地方也没找到,就一个人跑来南方。大裤子是庄严的黄色,配上洁白的白色衬衫,我很单瘦,看上去显得弱不禁风,劳苦活做不了,白领阶层我所学的专业一点派不上用途。总之,我那时在东莞大街上找不到工作,苦力活也没人愿雇,更不用说轻松一点的事。

姐姐夏眉在附近鞋厂打工,夜里常常加班到凌晨,总是赶不完的货和订单。我白日里就在东莞附近的工业区寻找工作,踏遍了每一个工业区里的每一个角落,或者直接到人才市场去打听一点信息准备第二天面试。夏日的阳光总那么炙热,不久我就晒黑得像个煤炭工人,结果还是找不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