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 (第1/4页)

卫士无奈的声音由远及进,夹杂着呵斥声、挤撞声和匆匆的脚步声。

红袍子,红脸膛,相国赵盾。

赵盾的身后还跟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却是大夫士会。

屠岸贾见他二人闯宫,身躯一下坐得笔直;夷皋却颜色俱变,双手死死扶住了几案。

“主公,此辈阉竖小人虽不足惜,却如何可任意杀害,为此不仁之举!”

赵盾不待礼毕,便朗声奏道:

“我晋国素以仁爱节用服天下诸侯,先君文公爱惜小人,遂得壶叔寺披”

夷皋的头登时又大了,后面的话便隐隐约约地听不太真切,反正,相国是在责备他,责备他的举止像个昏君暴君什么的吧。

“相国,此辈服侍不周,主公薄加惩戒,也不为已甚”

赵盾见是屠岸贾,脸色更难看了:

“司寇此言大谬,窃闻”

“寡人寡人寡人的确错了”

相国司寇两人正自争辩,夷皋却突然开口了。

赵盾和屠岸贾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诧异,很古怪,侧着脸,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寡人错了,该如何责罚,请、请相国教我。”

国君错了,该如何责罚?

相国没法教夷皋,别说是赵盾,就是赵盾故去的父亲赵衰,甚至素以博学广闻著称的故太傅阳处父,怕也都无法措辞吧?

刑不上大夫,何况国君?

高处不胜寒,绛都暮秋的晚风,吹寒了灵台上每个人的面庞。

“人孰无过?主公知过能悛,古之明君,不过如是也,臣以为,主公可茹素减膳三日,以敬追祖训。”

一直沉默不语的士会开口了,语调平和而从容。

夷皋点点头,脸色仿佛恢复了一些血色;赵盾和屠岸贾也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赵盾和士会走了,从高高的灵台上望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缩成了渺茫的两粒。

夷皋一直伫立着,凝望着,脸色忽阳忽阴,忽红忽白。

“赵盾目无君上,主公岂有意乎?”

身后耳边,屠岸贾低低的声音,夷皋听来,却不啻晴空霹雳。他急转身,凝视着屠岸贾,夕阳下,屠岸贾的眼神闪烁不定:

“臣已经物色好了一个”

夷皋突然打断他的话:

“捕寇安良,以分人主之忧,此司寇之份,你还问寡人作甚?”

屠岸贾素来深沉难测,乍听此言,全身竟不由陡然震了一震。

屠岸贾也走了,灵台之上,只剩下夷皋自己,和那些不知所措的宫人宦者。

天色渐渐地暗了,暮秋新月,冷冷地挂上了东面的苍穹。

夷皋呆坐了半晌,突然嘿嘿地笑了:

他虽不算聪明,也不算太笨;虽不算勤快,也不算太懒,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几句,让他自己偷偷得意了好一阵子,心情也为之慢慢好了起来:

“左右,传熊掌来,这会儿总该熟了吧!”

一个宦者瑟缩着远远跪倒,仿佛害怕又一个铜斗飞来:

“主公、主公适才不是答应相国”

夷皋撇了撇嘴:

“此门之外,他为政;此门之内,我为政。他管的已经够多的了,难道还要管着灵台不成?”

宫外。

“这尸首,相国打算如何处置?寻访他的家人么?”

墙角旷地上,稻草芦席包裹的尸体,一只苍白的胳膊已经赫然露出。

赵盾淡淡一笑:

“这等刑余小人,何足劳动卿大夫?叫人载到城外远远埋了弃了,也就是了。”

话音未毕,他已经攀轼登车,倏忽驰出十余丈地,方才回过身来,远远地一揖。

士会望着车轮荡起的烟尘,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宵禁了,金吾的脚步,驱散了新绛城中,最后的一点喧嚣。

………【(四)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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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皋朝服冠冕,坐在朝堂上,从布满血丝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昨夜并没有安睡。

坐席很平整,坐缛也很软和,可他坐在那里,却仍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本就不喜欢上朝,以前这时候,他也常常坐不住的。不过,这一回不同。

这一回,他是在等待,等待一个结果。

“他若真的那么我今后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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