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部分 (第1/4页)

就在此时,远处一个黑点不急不缓地愈行愈近,逐渐让人看清身形。

他孤身一人前来,站在龙象骑军和观音宗之外的地方,三者如同互成犄角。

但一千龙象骑军和百余练气士,人数都占据绝对优势,可都不能夺去此人丝毫风采气势,甚至他一人站在那里,就完全掩盖了两者风头。

战力冠绝天下的北凉军一向就只认两样东西,大将军徐骁的那个徐字,还有就是以力服人的手段,其实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力字,因为老凉王徐骁当年文衔大柱国武勋北凉王的权倾天下,都是靠杀了春秋半数青壮赢得的地位。

然后在徐骁之后,徐家又有一人顶替上了人屠逝世后的空白,原本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徐骁死后就算神仙也做不到的壮举,可那个人偏偏做到了,很简单,他杀了王仙芝。

徐凤年就站在此时此地,他当时在流州刺史府邸得到观音宗和吴家剑冢分别入境的消息,他当然是更加看重后者,就准备亲自去流凉两州接壤处亲自迎接,至于弟弟黄蛮儿要给南海练气士护驾也好,下马威也罢,都无所谓,以徐凤年对黄蛮儿的宠溺,天底下就没有黄蛮儿不可以做的事情,只不过到最后关头,徐凤年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观音宗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家底,不容小觑,卖炭妞在胭脂郡内的刁钻手腕,一幅陆地朝仙图,差点就让他这个所谓的新任天下第一人着了道,所以这才在半路改变主意,要亲眼看到黄蛮儿才去迎接奔赴西北的剑冢百骑枯剑士。

也许徐凤年的袖手旁观,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不论是李陌藩所领一千骁勇彪悍的龙象骑军,还是百余再偏居一隅孤陋寡闻也如雷贯耳他名声的南海练气士,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庞大威压。

尤其是那些徐字王旗麾下的骑卒,一个个下意识都握紧了铁矛,生怕落在藩王眼中后给小瞧了他们战无不胜的龙象军。

而对练气士而言,那个武帝城王仙芝,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漏网之鱼,可不论南方北派练气士,都奈何不得,然后随着王老怪物的身死,这种足以让人绝望的窒息感,无形中就转嫁到了那个年轻藩王身上。

谁敢与此人直面为敌?

这个人,可不是说人多就可以与之叫板的。退一万步说,人再多,能多过他手下的三十万北凉铁骑?

澹台平静转过头,看着远处那个略显突兀的修长身影,眼波底下,蕴含着一丝不可言喻的复杂情绪。

徐龙象已经陷入疯魔境地,低着头,双拳紧握,远未精疲力竭,却开始大口喘气,像一头上古凶兽,气机刹那流转不下七百里,这已经跨过了新武榜那道被称为六百里的“龙门槛”。

澹台平静收回视线,正巧徐龙象转过头,她看到少年那双赤红眼眸。

如果说先前只是一个顽劣少年的玩心,并没有真要如何伤人的心思,那么这会儿徐龙象就的确是动了杀机。

拥有一颗赤子之心,行善发乎本心,为恶同样直截了当。

儒家张圣人《天论》之中有一语,天道有常,不为圣贤而存,不为凶桀而亡。说的就是天道之难测,人虽是百灵之首,却也干涉不了亘古不变的天道运转。这无疑为练气士的替天行道带来了莫大的困惑,每次捕鱼都小心谨慎,只怕跟大道所指南辕北辙,到时候练气士就得承受因果,这也是为什么独修己身自然的道教真人往往可以证道飞升,大练气士却往往难得善终,更别提位列仙班。比如这个时候,澹台平静就很难判定徐龙象的好坏,又是否应该拘押魂魄入月井,事实上月井天镜之中,除了那些世人公认的魔道巨擘,更有许多久负盛名的圣贤之人,只是后者练气士对于后者往往秘而不宣,君子之泽之所以经常五世而斩,其实练气士很多时候恰恰就是那个刽子手,在于圣贤所为,或大善苍生或裨益社稷,却未必遵循天道,历史上那么多场引发天翻地覆的变法,百姓得利,可变法之人往往下场凄惨,甚至死后都有可能不得转世轮回。儒家所谓的虽千万人吾往矣,这股磅礴豪气代代传承,可就本人而言,未必是福,但这又恰恰是那些达济天下的读书人最为可贵之处。

远处所站的那位年轻藩王,少年时代对士子书生那叫一个嗤之以鼻,当初在江南道上甚至都敢对今日已是王朝栋的梁棠溪剑仙,笑问一句先生能否卖几斤仁义道德,这些年之所以越来越对读书人有所改观,很大程度是登高之后可以望远更望高,对真正心系天下生死无悔的读书人愈发心生敬意。

因为世上有心人,往往都是挑担艰难蹒跚前行的开路之人啊,只为了后世人有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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