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1/4页)

到后来,太阳完全统治了这个清晨的旷野。影子成了受雇于太阳的艺人,把人和车一起扭转成建筑物的沙盘。

最终,一切变回空的。扎日南木错唯余一面白芒银帛。云是弹织后悬而难沉的飞絮。

车队又在兜兜转转。

车载GPS没了反应。司机为方向停了三次车询问当地牧民。然后接着绕。始终绕不出扎日南木。这个错,真的那么大那么长吗。

似乎离湖水远了些。但出现了多条方向截然差异的明显车辙。或通向远处山的两边,或继续脱离不了那走了三个钟头的错。如何选择。四下无人。旷野里连头藏野驴藏羚羊都没有。

普布刹了车。他不说话。眼神里充满了等待。人们下了车,同样不说话,都明白要等什么。等牧羊人。等其他越野车。等那些不可预期什么时间才会出现的另一些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八)鄂巴唇边的咒语(5)

丹增取出早晨在藏餐馆打包的茶。那是西藏特有的藏式甜茶,有酥油的成份,但口感不同于酥油茶。

贝玛跟随两个司机席地而坐。她问丹增,师傅,给根儿烟。

来,我给你点上。丹增把烟盒递到她手里,顺手咔嚓着那个塑料火机。

这是贝玛与丹增的经典场面。她总是在自己的烟抽完时问,师傅,给根儿烟。他总是说,来,我给你点上。

平安想蹭甜茶喝。可是没现成的杯子。

她自己的杯子在背囊里。她的背囊压在所有背囊和杂物下面。她有个大水瓶放在车袋里,里面装有满满一瓶水。但不能动,更不能倒掉。这种荒僻的地方,每一滴淡水都很有用。

她犹豫着偷拿了树那只不锈钢水壶上的套头杯。她以为在远处忙于拍照的他应该看不到。直到离开西藏的一个月后,她从他博客公开的照片里发觉那一幕被拍了下来。还有席地而坐的他们四个也被拍了下来。

散落草窠的地面有点扎人。那些草到秋天也会保留少许锐利,刺穿厚重的衣裤,刺向皮肤。

这个上午的太阳,没有出透,不那么晒,却足够温暖。象极了丹增师傅的甜茶。

经过view point的大院门时,平安望到老板那兄弟正坐在门房跟看门人闲聊。

他见着她马上走出来,用英语道,比预想的早,你的同胞让我一定等到你回来,说过没问题,警察和我们都可以安心睡觉了。

平安哈哈大笑。她的表时针还未指向十一点。那是当地还不足九点的时间。连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么顺利。

掩上房门。山谷里,手指鼓的咚咚声仍旧若隐若现。那些篝火仿佛还在眼前,因为温暖依旧。

在遥远的国度,在遥远的南麓,用花光的前半生,袖着手拢住肋骨和肋骨前的那片布裳。

思绪里飘进棉絮的味道,比虚颓的身还要软……

梦,于三更天的奔走中惊醒。

平安想笑。人在梦里走过的路远比醒着的时候多。甚至飞翔,用折断过的翅膀。

窗外的花朵正攥紧拳头拼命的叫喊。中夜的啮齿兴奋的咀嚼着喜马拉雅南麓冬末的寒凉。同样睡眠不良的头发在蹑手蹑脚的出走。

她坐起身,习惯的摸起下巴上的那道沟,看着孱弱壁灯下自己的身体始终小于墙上的侧影。日落和日出那对胞弟说过,很多东西一定要用夜来计算。

拉泔水的听不懂英语,他把平安扔在村中央的空地上。那里堆了好几座木柴堆。

平安找到能听得懂她说话的村民,打听到村长的家。迎接她的是村长的儿子。他是加德满都大学社会经济专业二年级的学生,刚好放寒假在家。

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他问她。英文相当流利。

韩国的。她故意调侃。

哦,没去过。他有些失望。

那去过中国吗。

去过。他顿时来了精神,三年前跟家族里的长辈到过西藏,待了两个月。

噢?她也来了精神,喜欢那里吗。

很喜欢。还想再去。

喜欢什么。风景,还是佛教的东西,或者其他。

什么都喜欢。不过我是跟着一个爷爷去的,住在庙里,自己单独活动的时间很少。

哪座寺庙。

甘丹寺。

我到过那里。平安记起拉萨河南岸那座旺波日山,犹如卧伏巨象。山顶寺院是“弥勒净土”,大殿中那根大柱空离地面两掌厚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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