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是啊。大女儿十三。”她说着走进屋里,默默地按摩了一阵子,然后偏着头倾听远处宴会传来的三弦琴声。

“是谁在弹呀?”

“凭三弦琴声,你能判断出是哪个艺妓来?”

“有的能判断出来,有的也判断不出来。先生,您的生活环境一定很好,肌肉很柔软啊!”

“没有发酸吧?”

“发酸了,脖子有点发酸了。您长得真匀称。不喝酒吧?”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我认识三位客人,体形跟先生一模一样。”

“这是很一般的体形嘛。”

“怎么说呢?不喝酒就没有真正的乐趣,喝酒能解愁啊。”

“你那位先生喝吗?”

“喝得厉害,简直没法子。”

“是谁弹的三弦琴?这么拙劣。”

“嗯。”

“你也弹吗?”

“也弹。从九岁学到二十岁。有了老头子以后,已经十五年没弹了。”

岛村觉得盲女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些,说:“真的在小时候练过?”

“我的手虽尽给人按摩,可是耳朵还灵。艺妓的三弦琴弹成这个样子,听起来叫人焦急。是啊,或许就像自己当年所弹的那样。”

她说罢又侧耳倾听。

“好像是井筒屋的阿文弹的。弹得最好的和弹得最差的,最容易听出来啦。”

“也有弹得好的?”

“那个叫驹子的姑娘,虽然年轻,近来弹得可熟练啦。”

“噢?”

“唉,虽说弹得好,也是就这个山村来说。先生也认识她?”

“不,不认识。不过,昨晚她师傅的儿子回来,我们是同车。”

“哦?养好病才回来的吧?”

“看样子还不大好。”

“啊?听说那位少爷长期在东京养病,这个夏天驹子姑娘只好出来当艺妓,赚钱为他支付医院的医疗费。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那位驹子?”

“是啊。看在订了婚这情分上,能尽点力还是要尽的,只是长此下去……”

“你说是订了婚,当真吗?”

“是真的。听说他们已经订婚了。我是不太了解,不过人家都是这么说的。”

在温泉客栈听按摩女谈艺妓的身世,那是太平常了。惟其平常,反而出乎意料。驹子为了未婚夫出来当艺妓,本也是平凡无奇的事,但岛村总觉得难以相信。那也许是与道德观念互相抵触的缘故吧。

他本想进一步深入探听这件事,可是按摩女却不言语了。

驹子是她师傅儿子的未婚妻,叶子是他的新情人,而他又快要病故,于是岛村的脑海里又泛出“徒劳”这两个字来。驹子恪守婚约也罢,甚至卖身让他疗养也罢,这一切不是徒劳又是什么呢?

岛村心想:要是见到驹子,就劈头给她一句“徒劳”。然而,对岛村来说,恰恰相反,他总觉得她的存在非常纯真。

岛村默默寻思:这种虚伪的麻木不仁是危险的,它是一种寡廉鲜耻的表现。在按摩女回去以后,他就随便躺下了。他觉得一股凉意悄悄地爬上了心头,这才发现窗户仍旧打开着。

山沟天黑得早,黄昏已经冷瑟瑟地降临了。暮色苍茫,从那还在夕晖晚照下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远方群山那边,悄悄地迅速迫近了。

转眼间,由于各山远近高低不同,加深了山峦皱襞不同层次的影子。只有山巅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晖,在顶峰的积雪上抹上一片霞光。

点缀在村子的河边、滑雪场、神社各处的杉林,黑压压地浮现出来了。

岛村正陷在虚无缥缈之中,驹子走了进来,就像带来了热和光。

据驹子说,迎接滑雪客人的筹备会将在这家客栈里举行,她是应召在会后举行的宴会上陪客的。她把脚伸进了被炉,冷不防地来回抚摸岛村的脸颊。

“奇怪,今晚你的脸真白啊。”

然后,她一把抓住了他松软的肌肉,仿佛要揉碎它似的,又说:

“你真傻啊!”

她已经有点醉意。散席后,她一进来就嚷道:

“不管了,再也不管了。头痛,头痛!啊,苦恼,苦恼!”在梳妆台前一倒下,她脸上立即露出一副令人觉得可笑的醉态。

“我想喝水,给我一杯水!”

驹子双手捂住脸,也顾不得把发髻散开,仰脸就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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