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页)

我和毛主任谈了半个小时,对于那笔桥架业务,他未置可否。

从毛主任办公室出来,在拐角处我看见了先前桥架厂的那两个人。他们一直在等着我。

我想回避,但无处可避。

硬着头皮往前走,在擦身而过的刹那,我被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地上。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想昂着头走路时,你就得随时准备在地上 趴着。

我理解他们。他们不是暴徒,他们仅仅是需要发泄。

在他们的辱骂声中,我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远。所以,我接到弟弟的电话时,马上意识到可能机会已经向我倾斜。

在毛主任的办公室里,毛主任说愿意和我合作,但价格得降点儿。行,我稍微降了点儿,基本上谈好了。但毛主任要和正规公司签合同,我的是经营部,毛主任不愿意签。

我只得又去找赵均,想借用他们厂的名义。一来二去,第二天才签订合同。

其实合同金额并不大,总计才四万多块钱。毛主任他们公司的工地在F县,所以我还得送货到那里。

照例,我是在赵均厂里拿的货。眼下也只有他能赊货给我。

母亲一直以为我混得很好

2006年9月28日 星期四 多云

送货去的F县是我老家,我曾犹豫着是不是顺道回老家看看。

我最近一次回去还是在2003年春节的时候。那时,我的境况虽然糟糕,但还没到极处,在父母面前还装出踌躇满志的样子。

后来便不敢回去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装不出来了。

你们看到过电视镜头下那些沉默如山的农民吗?他们根本不会听从导演的指令来扮个笑脸,生活,已经使他们失去了表演的兴致。

我,就是这样的心态。只不过,我是在父母他们面前表演。

但我想他们。

一想起他们,我就想到我的现状。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我没这个能力。这份落差,让人心痛。

久了,我便麻木了,偶尔想起,也立即转过念头。只不过心里那一丝悸动,牵扯着我的神经。

这次到F县,是去我家的方向,我不能过家门而不入,我做不到,我得回家看看。

我在F县城交了货,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站在了进村的路口。

这条熟悉的小路上,似乎还回荡着我和童年小伙伴们的笑声。

那些欢乐,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熟悉的味道,一阵阵地触动我的灵魂。

而今,我这个游子,我这个落泊的游子,就站在浓郁的乡情里。

母亲在路边的菜花田里割猪草,花白的头发随风飘动,佝偻的身躯像一张弓。

这就是她的人生。

我想叫一声“妈”,可是在喉咙里滚动着叫不出来。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母亲回过身来,片刻的诧异后,脸上灿烂如菊。

我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镰刀,帮着割猪草,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落泪。这份对母亲的愧疚,再多的泪水也冲洗不尽。

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陪着父母说话。

当母亲听说我是送货到F县时,高兴得不得了。

“生意都做到F县来了?你是越来越出息了。”母亲说。

我苦笑了一下。

我宁愿母亲骂我,骂我没出息,骂我败家子,即使用最难听的话骂我也没关系。

我害怕母亲夸赞我,那些夸赞我的话,像一把利刃,穿透了我 的心。

你本来就是个混子,只能享受混子的待遇。

而我就像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衣。这新衣,只有我知道是假的,别人看起来却很美。

很多时候,我们回家和离家,都是行色匆匆,生怕在家里多待一天的时间。心里害怕着,害怕多在家待一天,就会多丧失一天在城里生存的机会。

其实,我们的匆忙,无非是给自己的一点儿心理安慰罢了。

我也一样,所以明天我就决定回C市。

2006年9月29日 星期五 阴

我没能走成。我堂伯父去世了。

堂伯父中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两口子都在广东打工。

他是事实上的孤老。

堂伯父弥留之际,只有我和父亲在他身边。咽气的那一刻,他眼角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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