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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矢之的(二)

这人蜡黄面皮,一张马脸拉的老长,额头和下颚之间,将有一尺的距离,眼睛、鼻子和嘴巴罗列其上,相互间远远隔开,因此面廊显得分外空旷。他生相粗鲁,右手却摇着一柄玉扇,一身学究打扮,颇有些不伦不类。这人尚未走到近前,早有一股刺鼻的酸味飘了过来,丘长生满身起了鸡皮疙瘩,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心道:“桌上这盘陈年老醋已是酸味十足,但要是跟这人身上的味道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见这人搬来一张长凳,大咧咧地在西首坐下,抱拳说道:“鲁兄,你好,你好。”竟显得十分彬彬有礼,又十分的亲热无间。鲁不醉哼了一声,道:“嗅到你身上的酸腐味道,某家的肚里便翻鼓不停,忍不住要将昨天吃的饭菜吐出来,还有甚么好不好的?”那人哈哈一笑,道:“鲁兄真是爱开玩笑,谁不知道老兄你是以酒当饭,就算要吐,也是吐出昨儿喝的上等竹叶青、佳酿状元红,绝无吐出饭菜的道理。哈哈,哈哈。”

又向丘长生笑道:“小兄弟,你说是不是?”丘长生笑道:“喝甚么吐甚么,很有道理。”那人听他这么说,甚是高兴,道:“鲁兄好是兴致,摆了这些大鱼大肉,看得我直流口水,小弟是闻着酒香寻到这里来的,不请自到,老兄不会见怪罢。”鲁不醉道:“杜老酸,你不止身上酸儿八溜,说话也是酸气冲天,你奶奶的,就算某家说‘见怪’,你肯走么?”那人笑道:“鲁兄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会赶走小弟,所以嘛,在下坐在这里,也就心安理得了。”

丘长生心想:“原来他叫杜老酸,这外号当真是名副其实,一点也不为过。”心中这般想,不自觉笑了出来,说道:“你这名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硬是要得。”杜老酸大喜,说道:“说得好,说得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八个字,正是在下做买卖的准则,小兄弟真是知己也。”丘长生奇道:“你是做买卖的?”杜老酸道:“照啊,在下生性诚恳,言语木讷,除了做买卖之外,别无其它谋生的路子,这就叫做天性使之然也。”

鲁不醉骂道:“呸,你也有脸说甚么诚恳、木讷,你奶奶的熊,这黄河以北六省当中,吃过你亏的还会少?”杜老酸也不生气,嘻嘻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鲁兄切莫听旁人胡说八道,一定是有人嫉妒在下的生意做得红火,所以故意出言中伤在下,那也是有的。”

丘长生思量道:“鲁不醉是一帮之主,常人多半不敢跟他平起平坐,这杜老酸看似油腔滑调,实则隐然跟鲁不醉分庭抗礼,看来这人并不简单。”好奇心涌动下,问道:“你是做甚么买卖的?”杜老酸道:“小本买卖,不提也罢。”嘴里虽是这么说,可脸上却抑止不住得意之色。丘长生察言观色,便知他说的‘小本买卖’定然是假,饶是如此,却不再相问,只淡淡‘哦’了一声。

杜老酸原以为他会追问下去,哪知丘长生却突然打住了口,不免大为失望,心想:“我随口说的谦辞,要是这小子信以为真,定会小瞧了我,又怎肯交出经书?”偏偏他刚才又说过‘不提也罢’,自然也不好再提起,心痒难搔之下,干笑数声,忽然眼前一亮,看着桌上的醋盘,说道:“鲁兄,原来你除了喜欢喝自家酿的好酒,还喜欢喝我老杜家的陈醋,妙极,妙极。”鲁不醉没好气道:“这是给丘兄弟准备的,又不是某家自己要用。”

丘长生肚里暗暗发笑,心想:“他刚才故意说甚么‘我老杜家的陈醋’,自然是在说给我听了,原来他是做陈年老醋的买卖,难怪惹的一身酸。”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端起酒碗,道:“喝酒,喝酒!”鲁不醉咧嘴大笑,说道:“丘兄弟,还是你有眼光,知道某家的酒比杜老酸的醋好喝。”丘长生‘咦’了一声,对杜老酸道:“原来你是卖醋的?”

杜老酸精神一振,高声道:“是极,是极。在下是晋醯帮帮主杜朝杼,只因大家知道我酿制的陈醋极好,所以便送我‘老酸’的外号,绝没有其它不雅之意,这一节不得不说。敝帮以造醋营生,下有帮众三百六十余人,分在晋、冀、豫、鲁、秦、蜀各地……,晋醯晋醯,小兄弟,你可知道这两字是甚么含意?”他生怕丘长生又像刚才那般,只随随便便‘哦’一声了事,是以语出考问,叫他非答不可。

丘长生心想:“这人果真是不简单,难怪鲁不醉虽然对他不满,却也仅止于言语当中。”说道:“正要请教。”杜老酸眉飞色舞道:“晋就是晋阳,便是如今的太原郡,始建于春秋时期,历经秦汉、三国、南北朝、隋唐、五代,五代时曾为北汉都城,是座大大有名的古都,据说陈醋的发源地便是在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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