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1/4页)

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把几尊陈放多年的大炮拖出来,一连发射了一千九百一十二颗炮弹。炮弹在空中交织碰撞,呈现出种种美丽的图形。

唐娜也来探望刚刚出世的弟弟,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仇恨。此后一段时间,她一直保持这种表情,仿佛脸上包扎了一层散发古怪药味的绷带。四个月后,婴儿突然高烧不止,全身滚烫,哭得连声音也沙哑了。

过了三天,婴儿死了。弥留之际,婴儿的身体烧得通红通红的,守护她的人就象坐在一堆煹火旁边。唐娜的脸也让婴儿发烫的身体照得红红的,露出冷漠的微笑,似乎在暗暗庆幸弟弟的死亡让她又得到了完整的母爱。

从此,她的脸上一直挂满这种深不可测的微笑,有如换上了一件惹人喜爱的衣裳。不管是几天之后在她弟弟的葬礼上,还是五年之后在她母亲病逝的时候,唐娜都露出这样窥透了生死秘密的平静微笑。

“你吃饭没有?”那个被认定就是我奶奶的女人,回头一句问话打断了我父亲的思绪。

她从一个盒子里掏出一捧黄色丝绸包裹的红豆,拈了几颗给我父亲,然后放了一撮到干瘪的嘴里,慢慢咀嚼着,似乎在回味一段充满青春和爱情的饱满岁月。

我父亲走出小屋的时候,发觉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起来。“这证明我的灵魂还是活的,尽管它早已变成了一株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的仙人掌,”他用手指沾了一滴泪水,对着月亮柔和的光影自言自语。

从那时起,父亲每天晚上都要给我奶奶洗脚,比洗自己的脸还要细致。人们渐渐改变了对我父亲的偏见。一直到秋收季节过去了很久,小镇也没有发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武装*。

有一天,我父亲从疯仆人那里得知唐娜又怀上了孩子。这个消息比武装*更让他忧心忡忡。他似乎听到整个小镇都在咧嘴嘲笑他快要有个小弟弟了。

那段时间,爷爷弹奏的琴声要柔和动听得多了,大家渐渐把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团掏了出来,仿佛春天来临之际蜷缩一团的小虫子苏醒了。

可是,我父亲非常希望琴声越难听越好,最好能够让胎儿流产。他一直在琢磨如何摧毁唐娜腹中孕育的生命,有些念头非常卑鄙毒辣;甚至让他自己也感到不寒而栗。

我爷爷越来越迁就唐娜,每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耳朵贴在唐娜的肚皮上,听听自己播下的种子慢慢发芽的声音。

“这一次你千万要小心。上厕所的时候,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他经常这样提醒唐娜,生怕她又把孩子屙在粪坑里了。

天气好的时候,我爷爷和阿古、疯仆人一起吃力地把钢琴从屋子里搬出来,然后兴致勃勃地跟唐娜合奏一曲。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奶奶突然窜进了花园。当时,爷爷和唐娜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弹琴。阿古跟疯仆人抱成一团跳着滑稽的舞蹈。阿古一眼就认出了我奶奶,喊叫着朝她跑过去。爷爷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

“我的好日子到头了,”他喃喃自语起来,仿佛自己赤条条地被奶奶从别人的床上逮了起来。

唐娜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仍然沉浸在行云流水般的旋律里。我奶奶友好地跟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唐娜身旁,好奇地抚摸着钢琴。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长满牙齿的棺材,连哀乐都这么好听,”奶奶笑着对唐娜说道,“躺在里面就像躺在摇篮里。”

这时候,我父亲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就把奶奶带出了花园。爷爷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丝诡诈的笑意。

父亲立刻对我奶奶私闯花园的事情进行追查,原来是花园大门的那把锁坏了,锁芯莫名其妙地脱落了。当天中午,父亲就给花园大门换了一把新锁。

过了几天,整个小镇都在传论那个疯疯颠颠的女人不是我奶奶,而是我父亲请来的马戏团演员。尽管父亲对这些传闻不置可否,暗地里却非常恼怒不安。

很快,他就查清了这些传闻是爷爷捣弄出来的。爷爷花了三天工夫,用写满这条秘密的马粪纸,折叠了一千九百二十来架纸鸟。然后他以跟阿古比赛投放纸鸟为名,把消息偷偷送出了高墙。

“肯定他以前也这样散布过谣言,弄得小镇人心惶惶的,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父亲端详一只捡来的纸鸟对军师说,“你看,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就像在签发作战命令。看来,他是要向我宣战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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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整个小镇都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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