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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这样。高雄的眼神是散的,眼珠如玻璃球嵌在眼眶里,死死的不会动似的,还水汪汪的,衬衫也不再笔挺,西裤松垮垮地吊着,全无昔日的“品位”。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袖衬衣,知道为啥不?”我摇摇头。“他胳膊上扎的全是针眼,密密麻麻的,像一群蚂蚁趴在那儿。看一眼都让人起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高雄啥时候开始吸毒的?”

“有几年了吧。以前只是在广州跟那些老广整着玩,回奉城不整。就这半年上瘾的。有事没事老往广州跑。现在瘾更大了,常跟一些倒针的混一块儿玩,再这么下去,高雄别说做生意,离死都不远了。”听得出,大平并不是幸灾乐祸故意诅咒高雄,而是替高雄担忧。

“那,小慧知道吗?”

“能不知道嘛,但管不了。啥人跟毒品沾到一块儿,连亲爹亲妈都不认。”

“你咋知道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哥们儿是在社会上混过的。”

改造后的光明服装批发市场,道路拓宽了,重新铺了柏油路面,床子换成了一长溜儿水泥预制板,崭新的绿色遮阳棚首尾相连,绿油油一片。放眼望去,犹如置身于一片希望的田野中。

拿货的零买的人明显增多,从早到晚,人如潮水,川流不息,一派繁荣景象。这些都是广告的功劳。电视报纸广播的宣传铺天盖地,一通地毯式轰炸,着实作用不小。

市场扩建后,新增的八百个床子迅速被订购一空,并从最初订购的一万元炒到三万元,仍供不应求。许多人买床子的目的不是做生意,而是出租,收取租金。“大角”的床子月租两千元,“趟里”的床子月租八百元。

兜比脸干净 第六章(2)

过去,谁家的货早晨批光了,白天床子就空下来,现在可好,床主还在“打扫战场”,就已经有几拨人围过来谈价了,要租床子。开始,床主们只要个回家的打车路费,就像得了多大便宜似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渐渐地,这类“二卖”的人越来越多,床子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随行就市。有时都下午一点了,如果收拾床子,仍有人把夹着的包裹打开,把货摆到床子上卖。我们管这些人叫“拣臭鱼”的,他们大多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娘们儿,根本不顾及个人脸面。这时你无论如何不能再收人家钱了,不然,就太过分了,行上的人也会因此而瞧不起你。

已经荣升为工商所长的老黄现在是更加神气了,虽然他对市场的老床子们仍然笑容可掬,但对那些“二卖”的人,不管是租一天还是一个月,一律按每月三百元收管理费,美其名曰这是“二次管理”。每天,老黄身后都要跟着几个穿灰色工商制服的人,到市场里巡视一圈,发现有人没有他们发的盖有××工商所印章的收据条,便罚款六百元,没钱就拉货,把市场搞得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

老黄曾暗示我,如果有人找到我说情,想把货从工商所拉出去,就要交三百元,当然,这个月你也不必再交“二次管理”费。条件是不开收据。我明白,老黄是想把这笔钱据为己有。

我心领神会,渐渐地成了老黄的“经纪人”——谁家的货被没收了,干脆直接来找我,交三百元完事。最多的一个月,仅经我手就转给老黄近六千块钱,这还不包括我出门期间,别人代为转交给他的钱。这个外表厚道的老黄骨子里可真够黑的。

每天凌晨四点,穿着黄色马甲的拉包工人就开始从市场周围的库房往床子上送货。服务员打着长长的哈欠,忙着给汽灯打压,然后挂在遮阳棚的铁架子上。细碎的雪花在空中懒洋洋地飘着,跟没睡醒似的,落到人的头上脸上、企鹅般笨拙的羽绒服上,久久不肯融化。市场过道上,摆放着各种卖早点的手推车,有人用力地吆喝着,口中吐出大股大股的雾气。有五元一份的米饭炒菜,有小米粥、卧鸡蛋贴饼子、西红柿鸡蛋面。卖得最火的是酸菜血肠汆白肉,汤汤水水的,喝着暖和又有滋有味。冬天吃酸菜是东北人亘古不变的习俗。

许多男男女女挤在市场内最为宽敞的大过道上,男人们手里攥着空编织袋子,女人们,尤其是许多年轻的女孩子,大多穿着入时,脸上搽着胭脂,双手插在袖筒子里,哆哆嗦嗦在原地跺脚打转儿。这里的男人和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就是通常被叫做“牵驴”的人。这些受雇“牵驴”的人,一般一小时能得到雇主的五至十元不等的钱。“牵驴”人埋伏在雇主的床子附近,只要有拿货的或零买的人在床子前驻足就变戏法似的适时地凑过去,假装感兴趣地拿货或零买,以此打消拿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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