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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牡丹把衣裳都穿好了。他俩从这片空旷的地方走开时,孟嘉说:“以你这样性格,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对你丈夫做个忠实的妻子,对公婆做个听话的儿媳妇,还做了那么久。”

牡丹摇了摇头,还是像平常那样坦白说:“做个听话的儿媳妇还差不多;做个忠实的妻子啊,可没有。”

“你意思是……”

“那不能。我若真爱我丈夫,那我当然会和他……但是我不爱他……我厌恶他……”

“在那么和外界隔绝的家里,你怎么办呢?”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真敢?”

“为了他,我什么也不怕。”

“他?”

“不要问我。我想起来还心疼。让这件事算我对你保持的唯一秘密吧。”孟嘉这时在她身边走,觉得她浑身似乎都有点儿颤抖。

“好了,我不再问了。”

牡丹的眼睛有点湿润。她长叹了一声。“我多么爱他呀!不过已然成为过去了。那是在我遇见你以前……”

孟嘉只是静静的听着,又听见她说:“大哥,我现在只爱你,不再爱别的男人……”她几乎像是在恳求孟嘉,她说:“不要再问我,说起来太伤心。”

“那么我就不再想知道。我的意思只是,你怎么会能办得到。”

“我对你说过,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孟嘉不再追问什么。在暮色迅速加浓的一片苍茫中,他俩手拉着手走回上流的石阶。他们到家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晚饭早已经摆好了。

第九章

现在牡丹平静下来,这是狂欢后的平静。她秘密的爱情使她对一切皆以等闲视之,而她眼前世界的颜色也因此有了改变。她心中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她对父母允许她走,她心怀感谢之情。她对每一个人说她同妹妹要随梁翰林上京去。爱说闲话的女人和迈着方步儿的男人,天天忙着过陈陈相因的日子,永远来不及问一下儿自己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这等人问她姐妹为什么要去,要去做什么,她只觉得那些人十分可怜。北京之行,是她开始一段新生活必须通过的一个关口,她精神上的冒险和她的得救,她对不可知的命运的寻求,都要以此为门径。

事情很顺利。在同宗的庆祝宴会上,每个人都听说两姐妹,三妹和四妹,就要到北京去了。这是大消息。这两位姐妹被介绍晋见总督大人奕王爷,坐席时是坐在贵客和王爷的席上。

在筵席上,奕王爷对牡丹的父母说:“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直接去找我。”这是一种友好的表示,因此他与这位名儒的关系也就越发亲密。万一遇到什么麻烦,好处自然很大。一般老百姓都仰那般愚昧迂缓低级员司的鼻息,只有少数幸运的人才能直接通到总督大人的驾前。

在苏姨丈确信总督大人要大驾光临赴席时,这可真是梁家全族的盛事。在那种年月,总督大人因公外出时,他一出来,三层庭院里要连续打鼓。要吹长的号筒,放三个大鞭炮之后,大人才坐着蓝呢轿,由八个轿夫抬着,轿前有步兵和骑兵。对权威方面有如此的壮观和恭敬是有用的。男男女女都回避,只站在路旁,在总督经过时,都目瞪口张,惊叹不已。全城现在都知道总督大人是梁家的朋友了。

梁姓同宗在西湖借到一家别墅,近水是一个莲花池,四周有红色的长廊蜿蜒回转,客人可以在廊下坐,赏花观鱼。

筵席间,家人和多年不相见的亲戚同桌;处处有孩子哭,大人叫,婴儿在怀里吃奶,男人坐下起来——一切都是喧哗热闹,喜气洋洋。

用餐前,依照惯例,先有几个人致辞,仿佛是先让大家吃最难吃的这道菜。族长先站起来,两手高举一张纸,上面是预先由一个人写好的文章,文字是雅俗共赏,明白通畅,在一片吵嚷喧哗之下,他诵读的声音是无法听见的。但是他仍然郑重其事的念,因为是一件郑重的事,就应当郑重的做。在一个句子中间念不下去时,他临时停住,歪过头,从各种角度向纸上斜目而视,一边说:“这是个什么字?怎么看不出来?”于是,他喘一口气,设法说明,并且把那个字重复几次,直到认为满意,这时好像船夫勉强把船撑过了沙滩。过去之后,似乎风平浪静,他的速度又加快,可以看得出,他是平安无事,一路顺风了。

奕王爷的话简单明了,是官样文章,对梁翰林十分恭维。等梁翰林立起致辞时,全场立刻鸦雀无声。做母亲的制止孩子吵闹,说:“现在翰林说话了。”这话说出来好像符咒般那么有奇效,孩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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