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 (第1/4页)

第三局开场。慕容冲放了小目,久等不见拓跋珪动静,抬头。

少年在思索,黑色的棋子于拇指、食指与中指之间摩挲,玉石温润的光芒映入慕容冲若有所思的眼。

“啪!”落子。

拓跋珪挟子的方式是与众不同的,定主意的那一刻,棋子在拇指上一弹,滑入中指与食指,按下——照一般人,运子通常使用中间三指,与拇指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他是初学,所以不懂吗?不,不,这个动作,似曾相识。

“快,该你啦。”

慕容冲一低头,又楞住了。

起手天元。

这是谁曾出过的手合?

又是谁曾狠狠嘲笑过这种首出方式?

望着那正落枰中心的一子,他突然道:“乌龟。”

“啊。”拓跋珪顺口应着,脑中还在想几着以后是怎样,十几着以后又是怎样,蓦然反应他叫他什么,猛地抬起头。

殿角的铜壶玉漏敲打出往日的时光。

棋盘前的两人相互凝视。

长风穿过空旷的庭院,仿佛在悠悠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梦回关东

“你……知道我是谁了?”停顿了很久,拓跋珪才轻轻道。

慕容冲纤长的眉尖慢慢聚拢,复徐徐舒展开,“你救了我三次。”

第一次,他带着他从独孤部逃离;第二次,他为他挨了一刀;第三次,他拖伤跳下渭水救他。

他总在不自觉时叫他凤皇,他游泳时的姿态,他下棋的布局,他不经意间三个指头摩挲的小动作……到今天,他以为不会再回顾过去任何事的今天,少不谙事时的一切又呈现眼前,他可以记不得开始,也可以记不得过程,甚至记不得结果,但他永远记得他的拥抱。

带着淡淡海水和青草味道的,仿佛可以容纳一切的拥抱。

其实早在他对他说星光远胜于珠宝微芒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认了不是吗?

“你怎么会变成什翼犍的孙子?”

云朵在天空中穿行,飘过帘栊,飘过西窗,在他和他的脸上投下优美的阴影。

拓跋珪一点一点叙述,慕容冲轻轻点头。香炉散发着袅袅幽香,一截香灰从香束上跌落,那样细不可闻,仿佛生怕惊动了这安谧的时光。

“……所以,我决定来看看你。”

“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吧。”

“如果我认不出你,那你是不是——”也并不打算认我?

后半截话,他没有说出口。

“凤皇,”拓跋珪正色,“我觉得——”

“禀大司马,”门口出现一名亲兵:“新抓了一批流民,永将军部下与高将军部下僵持不下,请大司马定夺!”

“你不会直接去找慕容永与高盖?”

“是,是,都分头找了,永将军说部下想吃几个人是小事,高将军坚决不让,永将军头衔高,部下便要强抢,双方快闹起来了!”

慕容冲皱眉。

“永将军部下人还说,这些流民不是刺杀便是放火,专与我慕容鲜卑作对,留下来没有半分好处,杀了都不足以泄愤,只有——只有吃了最好——”

“人是谁抓的?”

“高将军。”

“那就由高盖处置。下去吧。”

“是。”

拓跋珪知道慕容永一向纵容手下,交给他等于送羊入虎口,凤皇决定高盖那就是放人一条活路了。他笑道:“凤皇,既然你有心饶过这些流民,为什么不待他们再好点,让他们成为你的力量呢?”

“氐人的力量成为我的力量?——不,你错了,一来不可能,二来,即便是我自己的部下,也不能让他们过于强大。”

“为什么?”

“所谓对人好,人们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这都不是真实的。以上驭下,当你的统下软弱、贫困、无力时,他们才永远不可能与你抗衡,哪个促成了他们的强大,哪个就是自取灭亡,明白吗?”

殿外忽传来阵阵喧哗,流民们被押着过去了。慕容冲听他们叫嚷,面色一沉。

喧哗声渐渐消失,想必被士兵们镇压下去。

拓跋珪之前还想反驳,但听到传来的那些话语后,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檐下滴落一滴水。

“咦?”他故意转移话题:“难道要下夜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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