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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这个人还是意志太薄弱,从记事起就经不起棒棒糖的诱惑,以至于近十年里我妈只消用这一招我就会东跑西颠的为她捧回油盐酱醋,甚至瞒着我爸以病假为名逃学陪她在拥挤的火车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去另一个省会城市,然后排了四个小时的队,只为了得到一个她心仪的著名画家的亲笔签名。

那次我得到了平生最奢侈的一次奖励和最严苛的一次责备,因为我妈不仅得到了签名,还幸运的跟那个画家座谈了十几分钟,最后硬扯着睡意朦胧的我跟那个画家拍了一张合影,回家后依然异常兴奋就奖励我了一辆可以变速的山地车。而我爸在送走来家访的班主任后暴跳如雷,在我面前唯一一次失去了温文尔雅的含蓄,然后……第一次发病。那时我才知道他的心脏有严重的问题。可能正因如此,我从没见过那张照片。不久那个画家来我们城市办画展,我妈也没有去。

在那以后我拒绝一切有可能成为诱惑的东西,游戏机、连环漫画,甚至友谊。

只有一样因为我爸的坚持没有放弃,就是围棋,他说那里面有人生。而教我围棋的老学究则说,跟我对弈是一种缘分。

可是我再怎样努力,以为牢牢在握的一切还是全部都失去了。不论我在学业上渐渐趋于平庸,还是在生活中渐渐老成土气,我爸发病的次数依旧一年比一年多,虽然他在病床上曾经很慎重的跟我谈过一次,用男人对男人的交流方式表示在他心里我是这世上最懂事的好儿子,对我如此听他的话由衷的觉得感动,同时跟我保证他会努力维持身体健康。他食言了。就跟那个跟我保证过要活着看到我考上大学的老学究一样。我妈也食言了,她说过毕业典礼时要亲自为我戴上学士帽。

一切就这样失去了,真的太轻易。而我依旧遵照我爸的观念活着,学历史的他笃信中庸之道,他对我所有的希冀与要求归根结底只是一句话:皎皎者易污,翘翘者易折。

但我终究是个意志薄弱的人,在显而易见的诱惑面前到底做不到不动如山。这诱惑太有吸引力,甚至让我产生了对之渴求已久的错觉。是错觉。因为我意志薄弱。我抗拒不了如骄阳般炙热的诱惑。而这种诱惑,是双份的。

屋子里的喧闹在持续,我细品着剥好的一盘大虾,津津有味的旁观。不时侧过脸让炎擦擦油腻腻的嘴,一边急不可耐的觊觎夜寒正在敲剥的湖蟹。口腹之欲的诱惑终究最难抵制。我想现在的我还是中庸的,而且彻底的居了中。再无偏左或偏右的可能。

哗啦啦……杯盘狼藉,寡不敌众的黯荻倒在圆桌上因被呵痒而笑的喘不上来气:“……好男不和女斗,我是让着你们……哎呀呀……受不了了……饶命呀……我叫……叫还不行吗?好姐姐们,饶了我吧……”

不依不饶的小联不为所动:“叫一声可不行!起码要叫一年……”潮红的脸,兴奋的声音,倒象是醉了……

“你们闹什麽?!”沉稳的声音,未进门已然不怒而威。屋子立时肃静,汨儿一步跨回座位,专心对付半只蟹壳,刚还癫狂无状的小联也款款落座,斯斯文文,哪儿还有一点醉态,只可怜满身狼狈的黯荻,尴尬的抓起餐巾划拉花成狸猫的脸……

“叔叔,您回来了。”异口同声,在黑先生挑帘进屋后几个人都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问候。

“嗯。看来回来的早了些,”黑先生看看嚼着蟹脚并未起身的我,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打搅了你们的兴致。”

第25章

正月十三(续)

“哪里,叔叔可是及时救我于水火之中了!”黯荻抖掉衣襟上的菜渍,懊恼的看着大片的油迹:“报废了!刚从巴黎定制回来,才穿了一次!”

“叔叔,您曾教导我们‘自作孽不可活’。”汨儿悠闲的擦着细长的手指,如同事不关己的法官。

“呃……叔叔,”小联殷勤的拉过椅子:“我们还以为您要很晚才会回来,用过晚餐了吗?”

黑先生坐下,却不说话,含笑看看大家,目光落在桌上两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酒瓶上。

“啊……那个,我吃好了。”小联立刻想溜。

“我也……”看来想溜的不止小联一个。

“怎麽?我这个老家伙破坏了你们的食欲?”淡淡的一句话却威力无穷,做势欲逃的人立刻归位。黑先生戳戳酒瓶:“本来赶回来是想沾沾光的,还准备了五瓶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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