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 (第1/4页)

十岁承天位,四载以来始终文弱沉静,被架空了所有实权的少年天子刘肇,就这样一鸣惊人,强势利落地以雷霆手段一举歼灭了窦氏势力,紧壁清野,真正继掌大权。

而清河王刘庆,因为助天子筹谋计画,在此事之中居功至伟,是以重赏厚赐,羡煞了一众皇室宗亲。

及大将军窦宪诛,庆出居邸,赐奴婢三百人。舆马、钱帛、帷帐、珍宝、玩好充仞其第,又赐中傅以下至左右钱帛各有差。——《后汉书·章帝八王列传》

而窦氏势败之后,永安宫中原本掌政的窦太后,便失了所有权柄,自此真正成了一个深居简出,自闭内闱的中年妇人。

这一天,刘庆来时,已过了日夕,暮色渐侵,永安宫中稀稀疏疏的几盏灯火次第而亮,比起原先满殿宫娥罗列,侍儿骈阗的闹热繁华,如今这几盏孤灯,委实算得上清寂寥落了。

原本总揆社稷、专权独断的皇太后,一旦失了权势,会是怎样的日子呢?

眼睁睁看着自已亲生的兄弟一个个被逼自尽身死,镇日里听着自家门庭败落,父母姊妹受人践辱,甚至可以相见以往窦氏肆无忌惮时结仇的那些人家,如今会怎样弹冠相庆,而后满面阴笑着报复回来……

而窦太后自己,深居永安宫,名为修养,实则监。禁。

刘庆想着这些,心底里一片冷嘲——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而当他终于步入正堂,看到那个仿佛迅速苍老了下去的妇人时,神色间亦无多少意外。

“呵,你到底还是来了。”发间已杂了许多银丝的窦太后,面色黯黄憔悴,眼窝有几分陷了下去,眼睑下是沉沉的青翳,连嗓音都失了原有柔润,是带了涩意的粗糙干哑。

若不是身上那一袭尚算贵重的齐纨襦裙,谁会认得眼前这形同枯槁的痈妇就是昔日雍容华贵,颜色绝丽的窦氏美人?

此刻,她倚着凭几坐在室中,连那姿态都是粗鄙颓然的,看不出丁点儿当初的娴姿雅态来。

“母后难道不想阿庆么?”少年进了门,在室中站定,一双桃花眸里带着惯常的疏懒笑意“这些年间,母后一向可对孩儿关切得紧呢。”

这一句如旧的“母后”,而今听来,讽意刺耳。

“是呵,近日我一直在想,当初是如何给你那那一副乖觉模样骗了去?”她抬了眼,一双幽暗的眸子里定定看着他。

“乖觉么?”刘庆仍是有些漫不经心地笑着,姿态随意地揽衣坐在了她对面的簟席上,还执起几上的青铜兽耳罍为自己斟了一盏桂浆“不足五岁的稚儿,在母亲陡然惨死之后,便懂得不哭不闹,不在人前提及亡母半字,而后开始对自己的嫡母亲近依恋,镇日里百般倚赖,对夺了自己储位的弟弟亦友爱照拂,亲昵无间……的确是乖觉得很呢。”

他眉目依是散漫带笑,但眼底里却殊无笑意。

“你这么多年装乖卖傻,一直念着宋氏之仇,等今日等了许久罢?”窦太后那沙哑的嗓音,听来是异样的冷嘲。

“是呵,原本以为要再等几年的,谁料窦氏都是这样一伙蠢物……还好,现如今已死得不剩几个,蠢不蠢的都没甚干系了。”说着这般讥讽的恶毒字眼,十五岁的少年却是执起琉璃盏闲闲地啜了口桂浆,面上一派散漫笑意。

但对面的老妇却忽然像被人扼住了什么要害一般,神色蓦然激烈起来,她浑身都作颤,双手抓着案角,十指近乎痉挛。

“宫闱争嫡,我要她们姊妹的命又什么不对?!”她似乎情绪骤然失控一般,嘶着声低吼了出来,仿佛绝望的困兽一般。

六岁上,父亲死在洛阳狱中,窦氏一门自此家道中落,母样沘阳公主成了新寡的孀妇,带着他们兄弟姊妹几个艰难度日,看尽了这世上人情炎凉。

而十五岁上选入宫廷之后,她便明白自己需步步为营,一点点踢开所有的拦路石,占了中宫之位,令儿子成为储君,而后使窦氏一族光前裕后,将以往所有轻践过他们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而苦心经营十余年,她终于成了掌政的太后,位尊天下,总揆社稷,窦氏也终于权势滔天,当世无二……

可,这一切最终竟毁在眼前这不务正业的竖子手上!

她自己养起来的孩子,自然对皇帝的脾气再清楚不过,那是个心软的孩子,且身边根本没有几个可用之人。前前后后,除却那些宦官,司徒丁鸿、司空任隗、尚书韩棱这些要紧的朝臣都是这小子暗中联络的罢……

这么多年,她竟是走了眼,呵,被他这一副纨绔模样蒙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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