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1/4页)

“孩儿知错。”渊沈膝头一曲,身子已直直跪下去,“在猎场时,锋芒过露。”

伯庸的怒气稍稍冲淡,踱到他身畔,道:“你平日里云淡风轻,怎么到皇上眼皮子下,反倒沉不住气?”

“本来孩儿是随在最后的,可前面的亲王皇子们总也射不到。有人提议叫孩儿来。”

“亲王皇子故意射不到,那是博皇上高兴。我是从一品都统,你母亲又是亲王府中的郡主,你二叔是太子太傅。你年轻,便在平尧之战中立了战功,一步步提了三品骁骑参领,皇上早对姜氏一族心存芥蒂。大臣们提议你来,那是存心叫你出丑。”

“孩儿何尝不知?他们是要皇上注意孩儿,提防孩儿,从而戒备,弃之不用。但他们又说我们姜家是骁勇世家,三品骁骑参领射艺精妙,儿子被团围困住,左右推脱不过。”

伯庸不语,叹道:“你到底还年轻。”

渊沈心口始终窒着,天子的明黄色缎绣满地云金龙袍,那样流光熠熠高贵的明黄色,那样面目狰狞的龙面,凸起蔚蓝夹红的鳞片。他的心仿佛那被裹在蚕丝里,一丝丝一线线,箍得冷硬生寒,那明黄色更是变作了沉重的枷,有人戴上那黄金枷,而他,恰恰是被黄金枷角劈砍死的。

他忽然想起一句诗来——

甚云山自许,平生意气;衣冠人笑,抵死尘埃。意倦须还,身闲贵早,岂为莼羹鲈脍哉?

“官媒已递过好几次庚帖了。”伯庸一语,倒是把渊沈惊醒。

“孩儿……”

“这庚帖里,大抵都是些重权倾朝的世家门第,如今也是万万不可。你明日早朝后在万岁爷书房外候着,去求皇上指婚,就指正四品奉天府丞戚府里的。”

“当年姜家风头正盛,孩儿欲笼络,亲自指婚,将长公主许给了大哥,到头来不也一样没有放过大哥?”渊沈垂在身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如盘虬错杂的蛇形。

“那是你大哥忒软弱!”伯庸喝斥,“生在将相家,哪里有如愿的事?就算是皇上,也不是事事顺意。”

“大哥不欢喜长公主,皇上便怒了。又说大哥与罪臣有染,屡屡贬谪,流放荒蛮。长公主怀着身孕,跪在雨天里向皇上求情,以死相逼,才不至于举家遭贬流放。可是当年大哥联络罪臣之事,谁都清楚大哥含冤。”

伯庸脸色一变,已将窗子阖上。渊沈继而说着:“大哥软弱?流放荒蛮的路上,大哥自尽,长公主闻此大骇,胎儿死于腹中,这样的结局,父亲想让孩儿再走一遭吗?”

“所以,才让你求皇上指婚,一个不起眼的戚府,也算是为你避开祸端了。”伯庸沉沉出声。踱步走到内室,极困乏的瘫坐在横榻上,手掌盖住半张脸。

“求皇上指婚,岂不太刻意?反倒叫皇上疑心。”渊沈仍跪在原地,殊死一搏。

“自从你大哥死后,姜家早已不复当年,侥幸逃过一死,皇上为此心存芥蒂,现在朝中,我的权职虽仍旧,到底是被皇上架空,后起之秀层涌不乏。”伯庸放下手掌,眸子狠狠盯着渊沈道:“指婚一事暂且不提,在朝中,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渊沈暗中舒气,向伯庸深深一拜,“孩儿谨记,不敢逾越。”

“泽儿如何?我老来得子,竟不知是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逆子。”

“六弟还小,小孩子难免贪玩些。”

“泽儿整日里只知道与小厮呆在一处浑玩,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早都在营中吃苦逡练了,何曾这般无法无天,罢了,只当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姜氏一族,也唯有你了。”伯庸头一偏,已面朝里歇下了,“你下去罢。”

渊沈从书房出来时,已是橘霞漫天,才过月洞门,就见一团沉香色的影子向他飞扑而来,还未看清,便觉臂膀一疼,低头一瞧,原来是渊泽。

“三哥,父亲叫你过去,莫不是又让你教训我?”渊泽的眸子像是两湾剔透溪水,此时紧张地圆睁着。

“没有。”渊沈向前走着,渊泽跟在后面,喋喋不休,“三哥待我好,才不会舍得教训我。倒是父亲,日日逼我做窗课。”

“不想做就不做,你且去玩,三哥给你顶着。”渊沈回头看他,淡淡笑着。

“真的?三哥说话算数?”渊泽眸子里猛地迸发出炫目的亮光来,还未等渊沈回答,便已兴高采烈地弯起眸子笑了。

渊沈看着他的笑脸,忽然记不起,自己十几岁时,是否也曾这样笑过?

渊泽已经吹着口哨跑远了,那样无虑地奔跑,像只欲飞青天的鸟雀,无忧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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