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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烧得暖烘烘的,进门的大瓷瓶里插着几枝遒劲的蜡梅,香气腾腾地比外头更加浓郁。屏风旁边跪着两名十来岁年纪的侍女,衣着单薄,请杨寄他们脱履进屋(屋内一般都不着鞋)。

杨寄他们有些难堪,但是入乡随俗,不能像自己在营房里那副大老粗的模样。他们脱下已经穿了走过好多路途的皮靴子,满溢着梅花香的花厅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异味。两个侍女习惯性微笑的脸色立时一僵,强忍着为他们摆好靴子,目光便也能顺便瞟见那些个穿着破破烂烂、黑不留丢袜子的一双双粗大脚丫子。

脚丫子们大概也有些尴尬,努力把袜子上的破洞藏到另一只脚后头。前一只脚上露出的是脚趾,而后一只脚也不太平,袜子的后跟已经磨穿了。杨寄笑着自嘲道:“小女郎们别笑话我们,我们做军的都是粗人。咱秣陵老话说这形象是‘前头卖生姜,后头卖鸭蛋’。”

大家一忖,嘿,这比喻用得还真贴切,不由都笑了起来。唯有门口侍奉的小丫鬟笑不出来,今日要在这么多臭烘烘的靴子旁边值守半天,那滋味,简直了!

这时,屏风里头传来盛铭那似乎永远带着笑意的声音:“杨将军到了?快进来坐啊!”

☆、第145章 浮奢

杨寄走近屏风里头,盛铭一如既往的一脸笑容,招呼道:“杨将军,别来无恙啊!为兄这么久没见到你,还怪想念的!”

他点着手,招呼杨寄坐到他身边的客位上,而杨寄带来的一应亲兵,则局促地环坐在花厅边上。

花厅里头用的是焚香,热腾腾的苏合香,绞缠着蜡梅花香,冲淡了粗糙兵汉子们的汗味和脚臭。盛铭气定神闲,吩咐侍女们上酒上菜,供这帮子饿疯了的家伙吃饱喝足,又叫烹茶上来。

杨寄抚着圆滚滚的肚皮,这真是久违的满足感,但心里还有不着实的地方。他边在茗茶的清香里呷了一小口,边借着袅袅的水汽盖脸,向盛铭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这次兄弟叫阿兄见笑了。姑臧被叱罗杜文那龟孙抢了,但他的兵力还不足以占领整个凉州。我一定要把他打回姥姥家去。阿兄的雍州兵也很强悍,可否借我一用?”

盛铭呷着茶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不足为奇。既然叱罗杜文无力占领整个凉州,把他看住便也是了,总动兵戈,伤百姓啊!”

他的话说得慈悲,无懈可击,杨寄对他那时的招待之恩也颇为感念,不作他想,纠缠道:“阿兄!我知道叱罗杜文之前沿着雍州凉州一路骚扰,大家日子不好过。但是也就是这会儿他最自负,我轻骑过去,立时反扑,他人心未定,城防未修,我获胜的几率最大。”

盛铭含着笑摇摇头:“将军此言差矣,两兵相交,若是不宣而战,我们就不占理,要是兰台那些言官上表弹劾起来,不是说你我私开边衅?雍州遭他一次扰乱,已经一穷二白,再拿出多余的粮草供奉军饷,那几乎要用到日常口粮的三四倍,黎庶哪还有生计在?”

杨寄这回总算听懂了他的峻拒之意,不由有些难堪,但此刻在别人手里讨生活,不能不低声下气些,点点头陪笑道:“是是是!不想给百姓添乱。那么,帮我安顿下我从姑臧带出来的百姓,可行?”

盛铭微微蹙眉,半日后道:“其实凉州地广人稀,岂不比雍州好?不过将军既然开口,我自然要帮忙才是。不过打个招呼,壮力男子和健妇,能自力更生的倒也不妨;若是婴孩与老人,这乱世之中,我也是掩面救不得了。”他耸了一耸肩膀,轻声道:“咦,怎么有些凉浸浸的了?”

屋子里炭火正旺,却见盛铭身边几个最漂亮的侍女,解开外头衣裳,只着小衫绫裤,连领口的抱腹边儿都看得见,贴着盛铭的身体坐下来,把他挤在一堆软玉温香之中。盛铭换了张脸,笑道:“见笑。我怕冷,又闻不得炭火气,只能用这些‘肉屏风’(1),帮我挡着风寒取暖。”

他笑得自然,可杨寄仍觉得他显得十分猥琐,撇了撇嘴忍着心里的气愤。过了片刻,盛铭又咳嗽了一声,一个侍女忙俯身跪在他脚下,抬起头,张开嘴,盛铭自然而然地将一口痰吐在那侍女的嘴里,盯着她咽了下去,才挥退了。

杨寄一帮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甚至觉得刚吃下去的饭食也开始在喉头打转。盛铭似在嘲笑他们的见识浅陋,淡淡道:“啊,不必奇怪。女子口气天然芬芳,我叫她做‘香唾盂’(2)。”

杨寄终于觉得再也无法忍受,起身施礼道:“那么,我也不打扰了。姑臧带来的百姓,辛苦刺史安顿。我帐下主簿沈岭,不知还在雍州么?”

盛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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