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 (第1/2页)

笔力之重,像要戳穿纸背。

深红色的四个字,尽显飞扬跋扈之势,似冬雪中渐渐漫开的一摊血,含着奇冷之意,极痛之感,缓缓染至心间。

贺喜身靠座背,眼望那纸,伸手抚上去,指尖轻摩,将那四个字一个个地按压过来,反反复复,几要将纸磨破。

锦绫袖口满是暖意,掌间却是冰凉。

他合眸,脸上棱角愈显锋利,面色黑沉,终是住了手,合掌于案上,再也不动。

他遣使至邰涗,呈国书于她御前,可她却纵笔其上,朱涂书中之言,又将这书匣送还与他。

逆胆泼天,无礼至极,当世罕见。

可这天下除却她,也再无人敢这般对他。

案侧一角,青花龙凤纹棱口洗中清波涤荡,乌墨之迹仍在,一丝一丝浸入水中,衬得那折上朱字更是刺目。

卷一 欢喜十(10)

……喜之不尽。

她允邺齐之请,她道,喜之不尽。

可他心中为何如被薄刃凌削一般,片片透血!

就这四个字,便是她要同他说的话。

他抬眼,再看一回,只觉那字色愈显赤深,眼角不由略微抽搐,指骨似要攥裂。

从不知世上竟有人敢写这字呈至他眼前;亦不知这简单一字,其后能藏着如许的深意。

喜之不尽,喜之不尽……

朱字望在眼里,转瞬便成簇火,将他一双褐眸烧得通红。

他一扬掌,将那龙凤棱口洗打下案去,御品珍瓷扑地而碎,十二条五爪傲龙身形俱裂。

水墨漫地而淌,被殿槛所阻,又向两侧流去,渗进澄金砖缝中,慢慢没了痕迹。

殿外舍人闻音而入,恰见贺喜怒不能禁之势,忙噤声,半晌才道:“门下侍郎宋大人在外已候多时……”

贺喜敛了心头之火,望下去,“宣。”

案上之书再不能看一眼,挑指将其重重合起,手是越来越冰,心中起了凛冽寒意,将人冻至僵透。

宋沐之入殿时,靴底踏上殿上未干之水,险些滑倒,慌乱间手中一摞册文折子跌散一地。他才稳住身子便要请罪,“陛下恕臣之……”

贺喜看一眼地上之物,眉微皱,打断他道:“去了长春殿?”

宋沐之见他言指甚利,也不多瞒,点了点头,道:“是太后诏臣去的,说是要同臣议一议陛下册后之仪,回观往朝,俱无先例可循……”

贺喜交掌握于膝上,望着他,神色淡漠,不发一言。

宋沐之只觉冷风凌背,额角却在冒汗,不由低下头,继续道:“太后说,自建隆二年真宗册德妃为后,后世所云册命多不行册礼;仁宗册后不降制于外廷,只命学士草词付中书,其后册礼均从简而为之。此次陛下尚邰涗宗室之女为后,太后欲命太常礼官检祥六礼沿革,参考前朝通礼典故,具为成式……”

贺喜闻言垂眼,面泛冷笑。

复六礼?行册典?

他纳后,纳的却非心中那一人,还要复何六礼,又将行何册典?!

宋沐之继续道:“太后欲差执政官摄太尉充使,侍从官或判宗正官摄宗正卿充副使。”

贺喜不言,眼色稍黯。

宋沐之又道:“以尚书省权为皇后行第。纳采、问名同日,次日纳成、纳吉、告期。”

贺喜开口,语气生冷,“告期?”

宋沐之点头,“太后之意,将请期改为告期,亲迎改为命使奉迎。”

贺喜挑起一侧眉毛,面上隐隐现出戾气,却未开口。

宋沐之捧册再道:“依太后之意,先遣使至西境奉迎,册礼使随其后;待归京时,文武百官于京郊诣行第班迎;又三日,于文徳殿发六制礼书,行册封大典。”

语毕,他呈册而上,不再多言。

贺喜不阅,眼眸淡淡一闪,“宋卿以为太后之议如何?”

宋沐之低眉垂眼,“臣不知陛下何意。”

贺喜缓缓道:“不复礼,不行典。”

宋沐之抬头,虽然心知贺喜定会排斥太后之议,却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低头,凝神想了少顷,才道:“陛下欲尚邰涗宗室之女,以彰两国盟好之意,何能屈了礼数?再者,太后已同学士院及二省议妥,陛下怎能驳太后的面子……”

贺喜脸一黑,唇似刀,眉似剑,大掌撑于案边,眼底沉沉带了阴鸷之色,低声开口道:“罢奉迎使一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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