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1/4页)

眼看着他呼吸渐弱,相里殷割腕放血。用半碗血救了他一条性命。他第一声啼哭落地时正值当午,原本只矗着一个明晃晃日头的东天,却陡然爬上一轮圆月,一时天地间日月同辉,相里殷大笑:“这不正是我族的小神官长,既然天降的意象是光照倾城,不如起名一个晔字。”他跟着母姓,受相里殷封赐,便有了一个名字,叫作沉晔。

上君相里殷做主了他母亲的婚事,将她许给了自己的大舅子,他母亲便搬出神宫去了夫家,而他在周岁时受封继任神官长,被尊养在岐南神宫,

跟着时任的神官长息泽学一个神官长该有的本事。

时光匆匆,山下的宫变发生时,他不过五岁。息泽神君边吃绿豆糕边告诫他,岐南神宫虽履的是个监察之职,但若非上君失德以致生灵涂炭,旁的事都不在神宫监察之列。宫变这等事,他们争他们的,咱们有兴趣就去凑个热闹,没兴趣就将宫门关严实了,喝个茶水吃个糕。

他们关着宫门吃了好几天绿豆糕,外头传来消息说新君即位,且娶了前任上君相里殷的王后倾画做贵夫人,王宫的礼官来请神官长的祝祷。息泽借口绿豆糕吃撑了,不便出行,便派几个随从抬着五岁的他去了趟王宫。他第一次主持祝祷礼,仅有五岁,竟没有出什么差错。息泽十分满意,此后益发懒洋洋,宫中有什么用得着神官长的地方,一应差遣他去顶缸。每一次顶缸,他都顶得挺出色,简直令息泽爱不释手。

他母亲嫁了倾画的哥哥,倾画便是他的姑母。不久倾画生了橘诺,因他常去宫中,便时常将橘诺拿给他照看。十岁那年,因入山修行之故,整整两年未再涉足王宫,再次入宫时,橘诺糯糯告诉他,一年多前母亲新添了一个妹妹,妹妹长得十分软糯可爱,但母亲却将她扔进了蛇窝,好在那四条蟒蛇没有吃掉妹妹,还抓来老鼠,咬断老鼠的颈子将血喂给妹妹喝。

王宫里的蛇窝仅有一处,便是解忧泉旁。为何想去看看橘诺口中这个孩子,他说不上来。那夜月银如霜,他踩着月色正待步入花园,听到一从竹影后几个宫婢絮语,说蛇阵里那个孩子一向爱在这个时辰爬来爬去,今夜却不知为何没有响动,该不会是病了还是怎么了,需不需要禀给君后。几人推操着谁去禀给君后为好,却害怕君后发怒,谁也不想去,拈出接口道君后将这个孩子扔进蛇阵原本就不希望他活下来,若这个孩子真病了应该正合君后之意,她们多此一举前去禀告,岂不自招晦气,还是当不知晓不禀为好。絮语一阵便散了。

他靠近蛇阵,蹲了巨蟒的四座华表静立,而在华表框出的蛇阵边缘,果然瞧见一个岁余的婴孩趴伏在地上,正瑟瑟地发着抖。这夜十五,天上月圆,正是至阴的时辰,华表中的巨蟒想是汲月华灵气去了,无暇看顾这个孩子。他防着惊动巨蟒,小心矗在阵缘,勉力伸手翻过孩子。月光底下,瞧见孩子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碰撞,怀中抱着一只死鼠,手上全是血。

这是他的表妹。同是表妹,橘诺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这孩子却衣不蔽体,脏兮兮地圈在这个蛇阵里,仅能以鼠血为生。小小的孩子躺在地上,颤了一阵,终于受不住地哭出来,像被谁捏着嗓子,声儿轻轻地、细细的。就是这样一声语不成调的啼哭,却猛地击在他心上。

这孩子得了什么病他不晓得,需要什么良药他也不晓得,但梵音谷中没有哪味良药比神官之血更具奇效,这个他晓得。因蛇阵的结界阻挠,他不能深入阵中将孩子带出来,只能咬破手指,勉强将手伸进结界够着孩子的嘴唇,几滴血下去,孩子终于有力气抱着他的手指吮吸了。这孩子食量大,并不知他的血此时只是治她病的良药罢了,反而作维生的养分,像吸食鼠血般非要喝道饱才肯放开。

他的血救了她一命,此时流在她身体里,他从未用自己的血救过谁一命,这让他觉得这个孩子于他是不同的。

他拿衣袖擦干净她的脸,看到孩子清晰的眉眼,想起橘诺说她的妹妹长得软糯可爱,他想她的确十分软糯可爱,倾画夫人竟然忍得下心。餍足的孩子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看着他,他抚着她的额头笑了一下,聪明的孩子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稚嫩的嘴角笑了一下。他用手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她睁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闭眼睡着。而至阴时快要过去,巨蟒的警戒心该要回来了。

那之后,每次出入王宫,他常找时机悄悄去看那孩子。但往往只有十五至阴夜方能靠近蛇阵。后来他从息泽处知悉上君之血能让巨蟒在华表中沉睡,便借着祭祀之名储了不少上君的指血。用这个法子他终于能踏入蛇阵,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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