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部分 (第1/4页)

乾隆道:“朕让内府再给你那里送一两万银子吧。”

和敬公主闪身在炕下跪下,坚决地摇摇头道:“皇阿玛厚恩,玲儿深感。只是女儿是嫁出去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受天下养,却对天下无所助益,已属过分。若是日常花销,还需皇阿玛贴补,虽然是内帑,女儿也怕被人戳脊梁骨。”她想着近来身心里外的艰难煎熬,不由泪下,却很坚定:“妹妹在外头不知道食可能果腹,衣可能蔽体?女儿身为阿玛长女,从未为阿玛分忧,倒已经锦衣玉食,若还不足意,女儿比照着妹妹,岂不是羞得要打自己的脸了?”

乾隆半天不做声,最后起身踱到和敬公主身边,弯腰捞起了她:“你话里话外,还是在为五格儿求情啊!不过阿玛的意思已经定了,你不要多说多想了,不要学冰儿不听话这条,嗯?”

和敬公主不敢再搭腔,委委屈屈点点头。等她跪安回去,乾隆才用手捂住心口隐隐作痛的那方寸之地,公主们下嫁蒙古,历来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归宁一次,可就算时日再长,年年鸿雁可翩至,驿马可络绎,都不会有像这样恍若两隔的无助、失落。他恼恨冰儿的不听话,若是她现在在眼前,都恨不得背了誓言,狠狠揍她一顿解气;可是若真论前后因果,算一算冰儿不肯听话的原因,自己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愧疚?今日在皇后陵寝,那些不堪与外人言的心里话中,就有着对女儿的亏负,对自己食言的内疚,可惜,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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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落在外的两人,初始并没有和敬公主描述的那么惨,包里剩余的金叶子换成银两,让他们搭上了运河上南下回空的漕船。船行较陆地舒适,也更快捷。过了杭州,流连了两日,英祥含笑道:“果然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来杭州一遭,倒也不枉平生了。”

冰儿见他有诗兴大发的意思,嗤之以鼻:“得了!逃难的路上,还有这些雅兴!杭州虽好,这样的地界,查问最严,周边乡下都要通过层层保甲盘问,若是城市里,还有我们落脚的地方?”

英祥笑道:“我没准备在这里落户,不过盘桓两天,尝尝宋嫂醋鱼,看看西湖十景罢了。我已经想好了,若说查户籍最松,此刻莫过于入闽,再就是入粤。一来地方尚算荒徼,查问不严,二来两地正在移民充实,也不突兀,三来也好找活路。”

冰儿问道:“福建也还罢了,广东地界,没有瘴气?”

英祥道:“那走到哪儿再看就是了。”

没想到下钱塘走到浙江西边、隶属金华府的一个小县城兰溪,冰儿就停下不肯走了,英祥好奇究问原因,冰儿含着些羞涩道:“还不是怪你!”

“怪我什么?”

冰儿只是笑,半天不肯说,英祥急得要跳脚:“你喜欢哪里倒是小事,只是‘怪’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气我,也得让我明白为什么啊?”

冰儿脸上飞起两片霞光:“你怎么越发没眼色了?我是气你么?——我月信过去好些日子了,昨儿船上闲着,给自己把了一脉,好死不死的,这会子竟然有了。”

英祥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及至明白了,又惊又喜,把冰儿一把抱起离地,旋磨似的打了几个转儿,慌得她连连拍他的肩:“才说了有了,你就这么折腾我!当心肚子!”英祥把她放下来,揽在怀里一顿亲吻,冰儿推着他道:“当心有人看见!”

英祥喜不自胜地说:“看见就看见!我自己个儿的媳妇,自己个儿的儿子!”他蹲下身子亲了亲冰儿的肚子,又把耳朵凑过去听,冰儿笑道:“才半个月大吧,一团血块而已,你听个什么劲儿呢?”英祥一本正经道:“能听到,他在叫我阿玛呢!”冰儿笑道:“还‘阿玛’呢!入乡随俗,别露馅儿了!我略懂一些吴语,这里应该唤‘爷’和‘姆妈’才对。就算是官话,也是叫‘爹娘’吧?”

英祥笑道:“我不懂吴语,既然来了,就当自己是北边逃荒来的,唤‘爹娘’就好。”自作多情地又蹲身下去,凑在冰儿尚且平平的小腹前,道:“乖儿子,叫爹!”

冰儿给他逗得直笑,笑够了才说:“别闹腾了!既然决定在这里,有些词儿咱们可对好了。譬如,我们姓什么、叫什么、哪儿来、为什么来,别给一盘问就露馅儿。然后,赁房子,找吃饭的活计——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要养我们娘儿俩,要安安分分待在一个地方,也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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