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部分 (第1/4页)

珠子,作难得跟屙麦秸一样,憋得吭哧吭哧的,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简直是在那儿活受罪,同时所说的话病句满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前言不搭后语,听得人云天雾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怪着急,怪难受的,就那,讲话的人也仍然还是乐此不疲,不厌其烦地在那儿喋喋不休讲着。他也不管听的人在那儿听还是不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他们所讲的“微言大义”,还总以为自己鹤立鸡群,自我感觉良好地在那儿讲得唾沫星子四溅,慷慨激昂而不可一世,指手画脚,广征博引,海阔天空,天南海北地东拉西扯,长篇大论着,惟恐自己一旦说得时间短了让别人讥笑自己没能耐,没水平。

牛德草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对此颇有看法,总以为干部嘛,各把一口,分工协作,就像十个指头弹钢琴,各自把各自的那份工作搞好就行了。讲话,你自己事前把你要讲的内容就筹思、准备充分,再别丢三落四的争先恐后补充来补充去。你想过没想过你这补充到底在补充谁?补充你自己?那至少说明会前你把你应作的工作没做到家;补充别人?别人的事你就让别人自己自我完善去吧,没必要劳那么多神、操那么多心。大家诚然真的都能各人自扫门前雪,并且把它都扫干净,那整体工作就没的说了,又何必大家都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

这样的社员群众大会大多一开起来就“不亦乐乎”,至少也得开它三四个钟头,往往从天刚麻麻黑就一直要开到深更半夜、十一二点钟。这样的会,开起来别说是因搁在家里不放心而被大人引来陪会的那些小孩受不了,就是这些在地里战天斗地干活儿,已经劳累了一整天的大人,谁又能吃得消呢?他们熬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也都纷纷困得撑不住了——谁都不是铁打的(除非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构成的),困得不行了回家去睡人家又不允许,于是不少人找个僻静的地方背靠墙根儿坐在那儿头一歪,毫不客气地就梦见周公去了。当时关于这情景,在社员群众中颇流传着这样几句顺口溜:“多举手,少发言,开会就往黑处钻。你开你的会,我睡我的睡;不伤你的脸,也不熬我的眼。”干部们大多白天是不下地干活的,只是待在办公室里作指挥——磨蹭时间、养精神,待憋足了劲头儿,你说,晚上不让他开会,在会上去尽情地释放释放怎么行呢?——这当然情有可原,可恨的是那些在墙根儿僻静处睡觉的群众太得不知趣了,开会睡觉不听会也就罢了,还在那儿要没命地使劲儿打呼噜,使得会场干部们的讲话声和睡觉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融合一起,便形成了一曲很不谐调而又十分滑稽的交响乐。

这会儿的郝芙蓉自然是紧挨杜木林媳妇坐着。无休无止的开会使得欢腾了一天的她也精神有些不支,再也没有心劲儿向杜木林媳妇讨好献殷勤,说那些没完没了、亲热不够的话。她怀里所抱的自己那女儿娇娇,早已睡得叫也叫不醒了。她这会儿禁不住昏昏沉沉地打起盹儿来,身子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儿直朝杜木林媳妇身上倒。木林媳妇见状把她轻轻地撞了撞,她于是强扎挣着就睁开了睡意蒙眬而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不知所措地朝四下里看了看,听见革委会主任王黑熊这会儿正在那儿激情洋溢,没话寻话地讲话。你别看他人,只听其声音,俨然还是一派政治演说家风范:“今、天,《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新闻告,诉我们姬,鹏飞外,长(chang)到机,场迎接外,国贵宾来,华访问。”郝芙蓉顿时被王黑熊所说的这些话听得迷迷瞪瞪的,立马瞪大眼睛,弄不清王黑熊在那儿到底都在说些什么,连忙问她身旁的杜木林媳妇说:“嫂子,王主任这会儿都在说什么呢?”杜木林媳妇淡淡儿一笑说:“管他去呢?他那熊样儿能说出个什么来?颠倒吊起来也滴不出一滴墨水儿,别为那费心思。”

其实王大主任黑熊所说的那些话不只是郝芙蓉一个人听不懂,在场开会的人,只要没看过今天的《人民日报》,恐怕谁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然而在这“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政治挂帅,思想领先,谁又敢轻易胡言乱语什么,只能与之保持高度一致,不管听得懂听不懂,都得装出一副无比虔诚地在听的模样儿,只有那样了才行。原来王黑熊是在向大家说,“今天,《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新闻告诉我们,姬鹏飞外长到机场欢迎外国贵宾来华访问。”

杜木林媳妇看着郝芙蓉抱着个娃,困得难受的那样儿,于是就用手摸摸芙蓉怀里所抱的娇娇娃那两条小腿,关切地说:“你看你把娃的腿都冻得冰凉冰凉的。这会不知道开到那个猴年马月才能开完。我家离这儿近,我给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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