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页)

两只贼鸥飞过来,向金发女孩的尸体走去,眼睛却盯着富春。

富春抓起一团雪,捏紧了,狠狠朝贼鸥扔过去。贼鸥仰起头,双脚立定,原地拍动着翅膀,朝着富春昂昂昂叫起来。

这里的动物大多没见过人,根本不怕人。

富春喘着粗气把登山包和几只箱子归拢在一处,护住金发女孩的尸体。他累瘫在地上,歇了一会儿,从登山包的侧兜里摸出一个装雪茄的木盒,数了数,还剩下九根。他咬开一根大雪茄的屁股,从登山包外面的小口袋里摸出一个电热丝防风打火机,慢慢烧红了雪茄,缓缓抽了一口。他把余下的八根雪茄拿出来塞进冲锋衣胸前左边的兜里,扔掉木盒。

那女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浑身微微颤抖。

富春望着天边。

“你叫什么?”他缓缓地吐出浓重烟雾问。

“荆如意。”

“我叫吴富春。”

大难过后,在这片世界的尽头,只剩下他们两个瘫在一米多厚的海冰上。

“你从哪来?”富春问。

“我从北极来。”如意答。

富春愣了一会儿道:“够远的。”

“研究极区高空物理,得两头跑。”

富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大约二十八九岁,一头长发,脸型很好,戴着副眼镜遮住了许多漂亮。看得出她不太在乎这个,素颜,没有任何化妆的痕迹,长得很干净,嘴角透着冷,眼睛里却有一股稚气。

“你去前进站干吗?”富春问。

“我是去前进站附近的一个野外无人地磁观测站采集数据。”如意答。

“就你一个人?”富春问。

“就我一个人。”如意答。

“这一路你怎么来的?”富春问。

“从北极的新奥尔松飞到世界最北的小城朗伊尔,再经过奥斯陆、巴黎、圣地亚哥,再到最南边的小城蓬塔。”

“就你一个人这么跑?”富春问。

“就我一个人。”如意答。

“咱在蓬塔见过。”富春道。

“是吵过。”如意纠正。

富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道:“所以这么长的路你都过来了,接下来的就不算什么了……走吧!”

如意没反应过来:“去哪?”

富春指着远处那座高山道:“那!”

风越来越大,正逢南极的极昼,二十四小时日不落,太阳运动轨迹成一弧线,每天在地平线上来回游走。富春看了看表——格林尼治时间晚上七点。

“去哪都一样会死。”如意道。

富春蹲下,盯着如意看了一会儿,问:“你害怕了?”

他问得那么轻蔑,如意抬起头怒道:“掉下来都没死,我怕什么?”

富春擦了擦冻红的鼻尖,如意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这里地处西南极的海岸线,太阳斜斜地贴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空气里弥漫着纯净的寒风味道,阳光美得如梦如幻。这里的海冰形态各异,有像饺子的,有像镰刀的,这些奇形怪状的海冰和一些小冰山混在一起,错落竖立在整片被冰雪覆盖的海冰上,在极昼的金色阳光中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色彩,就像是奇异梦境中的画面。

几只威德尔海豹好奇地抬起头,它们看到富春用行李箱的绑带连起几个箱子,然后用一根绑带拖着最前面的一只箱子在海冰上缓慢地走。

如意趴在最大的一只箱子上,强忍着颠簸带来的剧痛,被这只行李箱雪橇拖着走。

金发女孩的右手被绑在最后一只行李箱上,压着富春留下的脚印,在海冰上拖出一道淡淡血迹。

富春喘着粗气,像个纤夫一样,埋头拉着这一大堆往前走。

他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累得腿肚子抽筋,慢慢接近了陆缘。

好多贼鸥被鲜血气味吸引,飞了过来,停在冰面上,齐刷刷望着富春。

风停了,富春没留意,又走了几步,忽然感到一种恐惧。

他停下来,如意撑起上半身看着他。

富春觉得缺了些什么,但他说不清楚。

他转过头,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忽然明白了。

“没声音了。”他道。

“什么?”

“风一停,这里就没声音了。”

如意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第一次发现世界原来是有声音的,一旦各种杂声全部消失了,现实世界就好像远去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