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1/4页)

雪地里传来嘎嘎嘎的脚步声,富春转头,看到一群穿着橘色连体服、胸口印有国旗的中国南极科考队员向他跑来。

富春再也说不出话,呆立在一群围向他的科考队员中间。

这群科考队员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世界尽头,忽然从雪地里冒出一个南极流浪汉。他戴着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绒线帽子,一件黑色的蕾丝胸罩耸拉在脸上,胡子拉碴,脸被紫外线晒伤,脖子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女人丝巾,脚上穿着一红一灰两只不同的鞋子,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登山包,包上系着一把伤痕累累的冰镐。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沙哑的嘶吼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人类的语言。他挥着手,手腕上系着一块昂贵金表。

富春被围在中间,声嘶力竭地边说边比划。围着他的一群橘色科考队员不时发出“哦”的一声,互相议论着什么。接着两名科考队员跑进站里,不一会儿,一辆小型全地形车开了出来,富春先跳了上去,跟着是五个科考队员。

全地形车咆哮着向东方冲去,留下雪地上的两排履带印子。富春紧紧抓着栏杆,风吹着他结满冰碴的胡子。

那天下午,全地形车开到了小站所处的那座山下,富春紧紧握着栏杆,望着前方。

“在哪?”一名科考队员问富春。

富春梦游似的站起身,缓缓举起手,指着前方。

全地形车刹车停下。

“在哪?”另一名科考队员问富春。

富春从车上跳下,没站稳,摔在雪地上。

他颤抖着抬起头,怔怔看着前方。

“哪?”又一名科考队员跳下车扶起他。

富春哆哆嗦嗦站起身,面对着前方。

除了一片新诞生的巨大雪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一场雪崩埋没了一切。富春站在那里,喉咙里发出一种沙哑奇怪的抽搐声。

跟着来的五名科考队员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对着那片巨大的雪堆,缓缓脱下了帽子。

这座依山而建的小站被废弃是有原因的——因为雪崩的隐患。

富春这才想起小站背后山头上的厚厚积雪,他这才明白,为何每当仰望那座白皑皑的山头时心中总会飘过一丝不安。

富春转身冲向全地形车,车兜里装着一箱水果罐头。他拿了几听,跌跌撞撞地向小站方向走去。

“别去!危险!”一名科考队员上去拉住他。富春甩开他,继续往前走,猛地摔了一跤,罐头洒了一地。

他往前爬了十几米,开始刨地。

他刨了几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野兽般的嚎叫,吐出来一口血。

他很久没有流过泪了,他已经忘了该怎么流泪。

几名科考队员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扶好坐在雪地上,其中一个不停用力按摩他的胸口。

富春任由他们折腾了一会儿,突然整个人蹿了起来,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跳出五个人的包围圈,向小站方向跑去。他边跑边吼:“我回来了!”

他摔了一跤,就像是最初来到南极时那样,脸朝下埋在雪里。他浑身哆嗦着想爬起来,被五名赶上来的科考队员围住了。

他喘着气,跪在雪地上,头耷拉着,像是会从脖子上断下来。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望着前面,一张嘴,呕出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

富春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一时惘然,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拍了拍床板道:“如意,我刚刚做了个特别伤心的梦。”

下面没有反应。

富春睁开眼,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整洁的小房间里。

窗外是一场新的暴风雪,吹得整栋房子嘎嘎作响。

他神思恍惚地坐了一会儿,发现原来不是梦。

富春望着窗外,这场暴风雪竟是那么大,白色的混沌充盈在天地之间,隔窗望去,只觉得此地已被世界抛弃了。

富春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拖开椅子,坐在窗前的写字桌边。

“如果你不去挖那个坑,不浪费那三天,她就不会死了。”他道。

他内疚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可她死了……”他道。

他怔怔地坐在写字桌前,望着窗外的暴风雪。

“她说过等你。”他道。

小房间里,只有一盏白炽灯亮着。他坐在苍白的灯光下。

“嗯,她说过会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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