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页)

忽一日,有媒婆李三妈来到。仇氏接入,问其来意。李三妈先自作了一番寒温之语,次言及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之事。

仇氏道:“我家命中无儿,只有一女,今年已是一十五岁了,尚未婚配人家。倘奶奶不弃,俯为执柯,俾小女得个吃饭之处,终身安乐,亦感大德无既矣。”李三妈道:“你我也不是富贵人家,养下女儿,巴不得她立时长大,好打发她一条好路,顾盼爹娘。只‘配婚’两字却说不得的。”仇氏道:“男女相匹,理之当然,怎说这话?”

李三妈道:“大嫂,你有所不知,待我细说你听。但凡你我贫家,养了女儿,便晦气够的。无论做女儿在家的时节,一切疴痒皆关隐痛。及至稍长,则恐其食少身寒,又复百般调养。

迨及笄之岁,一则愁无对头之亲,二则恐有失和之事,此为父母者,养了这一件赔钱货,吊胆提心,刻无宁息。迫至出嫁后,始得安然。可知养女之难,而出嫁之非易也。今见侄女年已及笄,却又生得一表才貌,谅不至他日为人下贱。故老身特为侄女终身而来的。”

仇氏道:“很好,我正要央挽你,你却自来,岂不是天赐其便么?小女今年已长成一十五岁了,正要挽人说合亲事,今得妈妈至此,大合鄙意。倘不以小女为可厌,就烦略一吹嘘,俾他日有所归就,皆为妈妈所赐矣。”

李三妈乘势说道:“目下就有一门最美的亲事。但只怕令爱福薄,不能消受耳!”(原夹注:说来真是媒婆声口,见于人情,今日信然。)仇氏道:“小女荆钗布裙,但得一饭足矣,又何敢过望?”李三妈道:“非也。女生外向,又道贫女望高嫁,亦料不定的。今有内城通政司严府掌权的原夹注:“掌权”二字甚新。严二先生,他要娶一房妻子,不拘聘金。我想严府如今正盛,这位二先生家资巨万,相与尽是官员,哪一个不与他来往?原夹注:正所谓相与尽富贵,信然哉!若是令爱归他家,就是神仙般快活呢!今早二先生特唤我去吩咐,立找一头亲事,年纪只要十五六岁的,才得合式。我想令爱人品既称双美,年纪又复合式,正合他意,故此特命老身来说。倘若大嫂合意,写纸年庚交与老身带去,是必撮得来的。”仇氏问道:“你说二先生,莫非就是通政司署中严爷的家人么?”李三妈道:“正是。怎么你也晓得!”仇氏道:“他曾与我老儿有些交手,故此认得。”李三妈道:“既是有相与的,最容易的了。到底大嫂之意若何?”

仇氏道:“女儿虽则是我生的,然到底是她终身大事,不得不向她说知。妈妈请回,待老身今夜试过小女如何声口,明日回话就是。”李三妈道:“这个自然,只是那二先生性气迫得紧呢,大嫂今夜问了,明日我来听信就是。”仇氏应诺,李三妈便作别出门而去。

不说李三妈去了,再说仇氏三脚两步,走到元春房中,便将李三妈的言语,对她备细说知。元春听了,不觉呆了,大叫一声:“罢了!”遂昏迷过去。正是:预知今日,悔不当初。

毕竟元春气昏了过去,不知还能活否?且看下文分解。

第十一回 张仇氏却媒致讼

却说元春听了仇氏这一番言语,不觉气倒在地,唬得仇氏魂不附体,慌忙来救,急取姜汤灌了几口。良久,方才醒转来,叹道:“儿果知有今日也!”仇氏道:“终身大事,愿否皆在我儿心意,何必自苦如此!”元春叹道:“母亲真是泥而不化者也。今严二先使媒来说亲,从则免议,却则逼讨前债以窘我也。

如此将何以解之?”

仇氏听得,方才省悟,急来对张老儿说知。老儿道:“怪不得他几个月头都不到我家来问债,却预先立下这个主意。我虽是个贫户人家,今年偌大年纪,都要靠着女儿生养死葬的。

这贼奴如今现在严府,若是我女儿嫁到他家,就如生离死别一般。正所谓‘侯门深似海’者,欲见一面是再不能够的了,怪不得他呢。”仇氏道:“女儿亦是为着如此,故心中不愿呢。”

原夹注:张老儿与仇氏只知一入权门深似海,欲见无由,不知嫁与家奴,辱莫大焉。元春见识高其父母千万矣。张老儿道:“且自由他。他若到时,只索回绝了他就是了。”仇氏道:“不是这般说,只因你欠下他的银子,你若回绝了他,只怕他反面无情,却来逼你还债呢!”

张老儿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不必说的。他若逼我们还债,我就拚了这条老命,只索偿了他罢。”仇氏道:“你休要拚着老命去撞人家,还是打算还他好。”张老儿道:“你休烦聒,我有主意。”原夹注:不知他有甚主意,无过只拚得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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