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部分 (第1/4页)

杜如晦支起腿膝,舒展了几下筋骨,“玄甲儿郎中多有贺遂兆往各地募来的死士,当日在弘化郡拣选严训过,多半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入阵骁勇无敌。无战事时,便散隐在晋阳城内寻常百姓间,各自操练,战事一起,只需一声号令,便玄甲覆身,火速从四处集结而来。且只以五百为限,战死者另再替补上。”

“何故只以五百为限?”

“你难不成连我朝典令都不记得了么?”杜如晦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凡动用兵卒千人以上,必要先呈报朝廷,得了准方才能动得。又有各郡长史紧盯着,故五百人最为适宜。”

穆清取过折叠齐整的缺胯戎袍置于一边,又伸手替他解下常服衣带,他裸出的后背上横竖无序地爬着几道鞭伤留痕,她轻手抚着这些疤痕,叹道,“这忠贞彪悍的五百玄甲郎,却是你与二郎以二十军鞭换来的,二郎他终究是值了,于你究竟是值不值?”

天色渐沉,外头阿达已将院中照路的石灯点起,阿柳领着阿月四处房内掌灯,阿星往后厨助厨下造饭,满院子飘散着拂耽延脆亮的笑闹声。

“阿延娇憨逗人得紧,我这身子,却不知几时才能替你诞下子嗣。”穆清投身入他怀中,面颊贴在他胸膛前,哀声轻叹,心头隐约胀痛,院中这莫不静好的形景,似与她无关。

杜如晦收紧双臂,“你知我并无意于这些,但求你平安喜乐便好。”

外头杜齐高声唤道:“阿郎,阿郎。差不多是时辰了。”

穆清忙推开他,抖开缺胯戎袍,侍候着他穿了。他肩头刀疤微隆,歪歪扭扭狰狞可怖,她盯着看了一会子,边替他遮盖好边感喟,“横竖我嘱你也是白嘱的,旧伤还未愈透了,你万要留神,别再添出甚么来,可记着了?”

杜如晦笑而不语,只细看着她叨念的神情,甚觉宽慰。一应穿戴齐整了,穆清又再验看过细鳞甲可缚妥帖了,随身的挂配的长刀可扣紧实了,因要骑马饭食不敢多吃,只草草嚼过几口,便送他出门往城外集结处去。

虽说他随着李世民大小征战已数次,此次又是草莽流寇,并不足为惧,穆清心中仍难免三翻四复的,晚膳也不曾好好吃,夜间亦不得入眠,脑中忍不住去想那雀鼠谷中的情形,自揣度空想着他们会布怎样的阵势来破敌,若是侧翼突破夹在山道中会否断了退路,倘或正面迎敌里应外合,终究兵力悬殊,也难稳胜的。

昏昏沉沉,迷迷乱乱地胡想了一夜。直到翌日正午,院外坊间喧腾起来,人皆奔走相告,吵吵囔囔。穆清几步跨到院内,打发了杜齐去外面听消息。

不出片刻,杜齐跳蹿着回到院内,“唐国公率军回来了。”

穆清也不顾留句话。径直往大门口跑去。杜齐忙不迭地追出去随在她身后。三转两折地穿过坊间小道,城中大道上,果然挤满了人。看热闹的人有之,被探路清道的兵卒赶至两边的有之,殷殷翘盼的家人更是有之。

唐国公巍然坐于马上,身后紧跟着一脸不爽快的虎贲郎将王威。再往后面随行着李家二郎,二郎身后两人。正马上倾身边走边说着话的,左边那人穆清经年不见,倒也认得,正是长孙氏的兄长。长孙无忌,不知他何时亦到了晋阳。五百玄甲军果然又是一个不见,了无痕踪。

她转眼投向同长孙无忌说话的那人。只一眼,便眉眼俱舒了。既见杜如晦完整安好地在马上跨着。她心下笃定,回身召唤杜齐,“走,咱们先回去。”

杜齐暗自嘟囔,急燎燎地跑出来,远远望了一眼便只当未见,这到底也瞧不出是惦念还是不惦念,他却不懂,只自摇了摇头,忙低头紧赶两步跟着她回宅子。

穆清一进门便直往后厨跑,打开她日常放置药包的笥箧,翻腾出一包干艾叶,捧着出来唤阿柳将艾叶撒在水中烧煮,备下沐浴用水。

“要放这作甚?”阿柳捏起一撮干艾叶凑到鼻下嗅了嗅。

“才从那满是血污泥腥的地方下来,戾气重得紧,添些艾叶好祛秽。”穆清口中说着,心中还有一句好散散血腥气却没说出口。

一应俱备下了,等了半日,杜如晦却没回来。直到薄暮时分,有人来叩门,传了长孙娘子的帖子,请穆清前去军中饮庆功酒。

穆清接下帖子,打发了传话的人,略一沉吟,回屋简单抿了抿鬓边散发,换过一袭湖绿色一水儿的胡袍,蹬上乌革窄靴,去了发髻间的金簪子,只拿了几枚银钗钉,固牢一个低矮规矩的单螺髻。

阿月见她去更衣,随了进去原想替她配饰梳髻,却见她已自换了这么利落简约的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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