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部分 (第1/4页)

登基大典前日,杜如晦回来得极晚。因穆清尚在月中,他便搬挪至书房暂住,每日归家后总会先去内室同她说一阵话,抱一抱小四郎。

他原以为穆清已熟睡,轻步走进内室,四郎已教乳母抱去睡,只留了一盏夜灯在床榻边。他在床榻边坐下,伸手轻抚过她的面庞,未料她却睁开了眼,迷糊间微微一笑,“这样晚,吃过饭不曾?”

他点了点头,借着昏暗的灯火望了她半晌,“可还记得我许你的国夫人的诰命?”

穆清轻声笑道:“这么快便要兑现了么?”

杜如晦沉默了一息,神色不明地摇了摇头,“今日在万春殿内,只我同李公二人,他直问我,何时随了二郎,是否晋祠祈雨那会儿。早知会有这一问,我无心瞒藏,却怕带累了贺遂兆等人,不能直言相告。”

“却要如何应答?”穆清此时完全清醒过来,不安地在手中握了一把被衾。

“我便只得说,大约是裴公决意追随大郎时。”杜如晦长长地叹了一声,“李公倒也未恼,只长笑了一阵道,人之常情,终有一日他们弟兄二人是要分庭抗礼的,正统却只有一人。倘若我愿离了二郎,明日分封大典过后,便是一品的国公,若是执意要随着二郎……”

“待要如何?”穆清不觉紧张起来,手心里捏出一手的汗来。

“仍旧白身,至多是二郎麾下的一名八品兵曹参军罢了。”

“只是如此?”穆清长出一口气,松开紧抓被衾的手。

“仅是如此。”杜如晦握起她的手,苦笑道:“我与你作的诺。怕是要再等上几年。”

“这么说,你已向李公表明了要跟随二郎?且李公之意,大郎将是太子?”

杜如晦点了两下头,“正是。”

穆清抽出手,反握住他的手,“甚么国公国夫人的劳什子,莫去理会。究竟日后谁人继承大统。与咱们也无干系。你原说过,待天下大统,我们便离了此地。一同回余杭去,再不理世事,只好好的做咱们的商户,我一直都记得。如今有了四郎,更是巴望着能早些抽身。一家子平平安安地守在一处,予甚么爵位都不及这个。”

杜如晦痴痴地望着她极认真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笑着轻声道了一个“好”。便要她赶紧歇下,自起身往书房去睡。

待他出了屋,穆清认真的神色慢慢褪去。忧虑苦涩爬上眉头,一同回余杭去行商。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她怎会不明白,眼下既已分了阵营,便已身不由己,即使他远远地躲开去,也必不能教大郎安心,恐怕只有他阖家深埋黄土之下,才能令他放过。若要全身而退,惟有将二郎拱上王座。

一个冰冷的念头自她心底最幽暗处悄然蹿出,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冒出杀念,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人死去,她冷静地反复审视这个可怕的念头,丝毫不被自己陡然而生的杀意惊骇到。既然不得安然退身,那便你死我活地开战。

武德元年五月,天下改姓,李公荣登,市坊中大庆,大兴城已不再,整个长安沸腾得几近掀翻。大宅深幽,穆清仍能隐约听见几丝鼓乐喧闹。她出不得门,打发了杜齐去听消息。

杜齐去了大半日,回来一一细数予她听。废帝杨侑赐了个酅国公的封号,迁居掖庭外的辅兴坊,果然是立了李建成为太子,二郎则受封了秦王,另尊了李娘子为平阳公主。

杜齐掰着手指头数了良久,忽然唉声叹气起来,穆清猜着许是为杜如晦未获封赏一事不平。果然杜齐叹了一阵,忿然道:“我便不明白了,说是论功行赏,要论功,咱们家自阿郎到娘子,还有英华,哪一个不是功勋卓著的,怎不论这些功来?裴公尚且升作尚书右仆射,缘何……”

“慎言。”穆清蓦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如今不比从前了,说话再不得这般大喇喇的。从前这般是直言不讳,今时今日再这样说道便是妄议朝政。”

杜齐不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面上犹是不服。

穆清放下端肃着的脸,缓着口气道:“这些本不值得计较。权高位重未必是件得意事儿,坐得愈高,愈是容易摔跌,这理儿自是不必说,况且你打小随他,你家阿郎是怎样的人品,你不知么?他既肯这么屈着,必是有他的一番道理。”

杜齐垂头应了两声。这倒教穆清油然而生了几分担虑,当下吩咐了杜齐速将贺遂管事找来。

贺遂管事一早听闻自己的儿子获封了正五品的宁远将军,也是满腹疑惑缘何只杜如晦一人为白身,忽听娘子传唤,忙往内院去。

穆清若无其事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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