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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晦一脸的恍然,忙拱手谦和地笑道:“鲜于夫人安康。”说着向她身后探望一眼,见她身后只跟着长孙无忌的夫人,另两名体面的婢子,面上的神情忽然极快地转成迷惑,“如今已改了元,高公仍未归么?”

朱雀门外候等入宫的几名官眷,有哪一个不知鲜于夫人的夫君,正是秦王妃至亲的舅父,前朝未忘时便遭流徙岭南,按理说此时已是李家坐拥了江山,不知何故,这位原该高官厚爵的高公,却迟迟未归。

鲜于夫人怎敢向外透露半分夫君滞留岭南的原委,竟是投了在巴陵自立为帝的萧铣,眼下杜如晦这么眷注地一问候,将她习以为常的咄咄之势生生逼了下去,她垂下眼帘,四下转了转眼,“有劳杜长史关怀,我一介妇人,夫君在外的事向来不过问,心中牵念的不过是那几个孩子罢了。”说罢她略回复了几缕得意,向朱雀门内承乾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穆清心中暗生好笑,几年未见,鲜于夫人好夸耀的性子还是如此,口舌上的功夫倒是见长,也懂得拐着弯儿说话了。

一旁的官眷贵妇饶有兴致地等瞧这边的热闹,一个个面上平淡如水,仿佛全未注意这边一来一回的话锋折转,而那些时不时看似无意识地瞟过的目光,泄露了她们的内心,实则被这边的交谈内容勾得如百爪挠心。

可惜偏不遂她们所愿,一驾马车自朱雀门内打磨得极为平整的大道上跑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因光洁的地面,显得犹未清脆。杜如晦举目一望,冲着穆清笑道,“看来你在宫内的境遇要胜过我许多去,你自有人来接,我须得要步行入内。”

说着他又笑眯眯地转向鲜于夫人拱了拱手,“向夫人告个罪,圣上的传召耽搁不得,恐不能再流连于此陪夫人闲话,克明先行一步。”

鲜于夫人心不在焉地虚应了一句,心内暗讽,既有马车出来接人,哪里轮得到这顾氏,这宫里的马车,是人人都坐得的么。

杜如晦的身影尚未完全消失在穆清的视线内,跟随马车而来的内监已在宽厚的圆拱门前站定,在场的几位官眷将多少带着些艳羡的目光投向鲜于夫人,而鲜于夫人亦毫不掩饰脸上的傲气,直了直后脊背,微仰起头,迎向正要宣话的内监,随时要抬脚往马车那边走。

“陕州总管府长史夫人,赐车驾代步。”

随车而来的依旧是吴内监,他的话音犹如当头而下的利剑,将鲜于夫人脸上的端肃傲然瞬时劈了个粉碎。

穆清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向那驾马车,这代步的车驾虽使她双腿免了步行之苦,心底里却不大受用。她在车内瞧不见外头那一道道复杂的眼神,阿柳随行在车驾一侧,只觉浑身上下都教那些目光扎成了刺猬。

若说上一次年节中进宫拜贺领赏时,长孙氏赐了车驾是出于好意,为了在郑氏眼皮子底下抢出些时间,好教穆清有机会同阿月会面,那么这一次便未必安了好心的。当众示亲近,甚至要盖过自家舅母的风头,这不是有意要令她受满长安的贵眷排挤,又是甚么?

倘若真如长孙氏所愿,自己被一众贵亲内眷排挤在外,她又能从中获了甚么利去?难不成夫人娘子们之间,也如朝堂上似的,忌讳结党么?穆清默坐于车内,思忖了一路,隐约能知眼下的处境绝非甚么好事,到底觉不出甚么味来,也只能且行且瞧着。

马车照旧停在承乾殿后头的小院门前,随着摆放足踏的声响,吴内监压抑着的声音也在帘幔外响起,“顾夫人,咱们到了。”

穆清抬手拢过发鬓,正了正发髻上的宝相花簪子,掀起帘幔款款下车,吴内监忙伸出手臂,搭扶了一把,“仍是上回的那间厢房,夫人自行拿捏着,莫拖得太久,教人起疑便是。”

穆清向他和善地一笑,屈膝行礼,“有劳吴内监。”

“顾夫人这便折煞奴婢了。”吴内监笑眯眯地躬身搀扶,“原是奴婢分内之事,更何况……”

穆清的手掌中忽然传来一阵异样,似有一团被揉捏紧实的熟纸被塞入她的手掌中,她愕然抬头看向面前的吴内监。

吴内监的神情未有大变,只深邃地一笑,低声极快地说道:“请夫人小心收藏,转交予杜长史,只需顺着这份名录查去,定能事半功倍。贺遂将军的话已带至,老奴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穆清早有疑心这位内监匿身承乾殿与贺遂兆脱不了干系,然此时亲耳听他这么一说,仍是免不了心头一惊,贺遂兆果真有胆在宫内布排下暗人,承乾殿内有,只怕东宫、大兴殿也少不了,这可是豁出命去的差事,她愈往下想,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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