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 (第1/4页)

“父亲,这此时上呈,合适吗?”

司马光掷笔于案,不容迟疑地吩咐:

“立即上呈!”

当皇帝赵顼诏令“罢韩琦高阳关、其定府、定州三路安抚使之职”时,他书写奏表反对,大胆为韩琦辩白,尖锐地指出“所谓‘晋阳之甲’,乃诬方镇有除恶之谋,中外闻者无不骇愕。窃唯执政之意,止欲禁塞言者,使不敢复言”这分明是指责皇帝了。

司马康看完表文,大惊失色,劝阻说:

“父亲,我们不能自投罗网啊”

司马光闭目静坐,只说两个字:

“上呈!”

当皇帝赵顼诏令“停苏轼开封府推官之职”时,他挺身而出,为朋友抱不平,立即书写奏表,反对用不正当的手段诬陷朝臣。“今迁安石者如苏轼辈,皆肆行诋毁、中以危法。”

司马康看完,沉思良久,提醒父亲:

“据朝臣传闻,苏子瞻被停职的主要原因,不在于‘论专断’,而在于‘往复贾贩’,朝廷正在暗中查究。父亲知道,朝廷有制:官员‘贾贩谋利’者,与盗窃、贪污同罪,案情严重者,是要杀头的。此非政见之争,乃刑律之案。”

司马光喟然叹息:

“谣啄之词,连你也相信了。这是朝廷的悲哀,也是人世间的悲哀,苏子瞻只能以酒浇愁了。上呈吧!”

当皇帝赵顼诏令刘攽通判泰州时,司马光立即意识到贬逐自己的诏令即将下达,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京都了。他心胸沉闷,但不恐惧。他明白,自己一旦离开“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之职位,也就失去了向皇上直接进谏的权力。他必须在贬逐诏令下达之前,再对皇帝进行最后一次谏奏。即使这最后一次谏奏和一年来所有的谏奏一样,不为皇上理睬,以至招致更为严厉的惩罚,自己也问心无愧了。于是,他让妻子张氏备了几样小菜,烫了一壶清酒,在独自浅饮之后,便关起书房的门,坐在烛光下,彻夜不歇,写出了他担任“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四年来最后一份谏奏表章。

在这份奏表里,他根据朝廷现已推行的“均输法”、“青苗法”、“农田水利法”、“募役法”、“保甲法”中的缺失流弊,进行猛烈地抨击。他认为王安石的“变法”是“唯钱是求”。“广散青苗,使民负债日重,而县官无所得”、“募役免上户之役,敛下户之钱以养浮浪之人”、“团结保甲,教习凶器,以疲扰农民”、“信任狂狡之人,妄兴水利,以劳民费财”。并嘲讽王安石是“力战天下之人,与之一决胜负”

攻其一点,不计其余。政见之争日益残酷所产生的激愤感情和性格上的“固执”,使司马光在经略上、感情上、态度上产生了根本的变化,他的谏奏,不再是为了匡正”变法”中的缺失,而是全面否定新法的一切。他从另一个方面和吕诲、吕公著等人走到了一起,站在了“变法”的对立面。

鸡叫了,夜将尽了,奏表写完了,他打开书房的门,想要到屋外清爽一下近于发晕的头脑。他突然愣住了。夫人和儿子站在门外,神情紧张而疲惫不堪地陪伴他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他打量着脸色苍白、已力不能支的夫人,歉疚地一笑,把夫人搀进书房,同时把写就的奏表交给了儿子。

昏黑的黎明。

沉寂的书房。

突然儿子司马康跪倒在司马光面前:

“父亲,这份奏表,还是不要上呈为好”

夫人张氏惊问:

“康儿,奏表上有不该说的话吗?”

司马康抬起头来,痛切陈述:

“父亲,一年来上呈的谏表,皆为‘匡正新法缺失’而发,忧国忧民,语重心长,皆不为圣上听纳,反而招致今日之灾。天知你心,地知你心,人知你心,当无憾矣。可这份奏表,全非新法,且言词锋利,意多偏颇,不仅嘲讽执政,而且非难圣躬,徒招杀身之祸啊!”

司马光冷漠不语。

夫人张氏轻声劝阻:

“我们也有一家老小,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司马光望着将熄的残烛,仰首自言:

“为人谋而不忠乎?我居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之职四年,不能致圣上于舜禹,愧对天下啊!明知说而无用,但心之所使,情之所驱,不能不说!况且,时不我待,位不久居,若现时默而不语,只怕今后再没有说话的时候了。我们有家室,奈天下家室何?我们要生活,奈天下黎庶何”说着,泪水滂沱而下,不能自己。

夫人张氏伏在司马光的肩头泣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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