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1/4页)

困难。我们是在〃永恒〃里思想的,但我们却是慢慢地度过〃时光〃的。对我们躺在监狱里的人来说,时光是怎样缓慢地过去的啊!我也不必再说倦怠和绝望是如何渗透进监牢里、进入人的心房里,并且带着某种奇怪的固执的要求,好像人们为了它们的到来还必须装饰和打扫自己的房子,就像对待一个不速之客或一个冷酷的主人,或一个碰巧或选择做了奴隶的奴隶一样。而且,虽然目前你可能发现这是难以相信的事,但对我来说它是再真实不过了。生活于自由、空虚和舒适之中的人,是比弯腰屈膝洗濯牢房地板的我更容易得到人性的教训。伴着无休止的缺乏和限制的监狱生活,可使人变成叛逆者。最可怕的事不是在于它撕碎了一个人的心心本就是为被打碎而造的而是把人的心变成石头。一个人常常觉得,只有用了铜一样的颜容与嘲骂的嘴唇,才能把一天捱过去。用一句教堂里非常喜欢用我敢说确实是喜欢用的话来说,处在叛逆状态中的人是不能接受优雅的,因为,在生活中与在艺术中一样,反抗的情绪关闭了灵魂的通道,并且隔绝了天堂的空气。然而,如果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学习这些教训的话,我必须就在这儿在监狱里学习。尽管我多次陷入泥淖,并且常常误入迷雾之中,但只要我的双脚站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我的面孔正对着〃名叫美的大门〃,我的内心就会充满快乐。

这种〃新生〃因为出于对但丁的爱,我有时喜欢这样称呼当然根本不是什么新生,而只是依着我的发展和进化而继续我的旧生活罢了。我记得在牛津大学时,我曾对一个朋友说那是6月的一个早晨,我拿到学位之前,当时我们正绕着马格达雷那狭窄的猎鸟道散步我想吃尽世界的花园里所有树上的果子,并且我就是带着灵魂里的那种热情跑进世界中去的。果然,我是这样跑出去了,也是这样地生活过了,我惟一的错误,在于我过于把自己限制在花园里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面,而忽视了有阴影和黑暗的另一面。失败、羞辱、贫穷、悲哀、绝望、痛苦,甚至眼泪,痛苦的唇里泻出的破碎的言词,使人行走在荆棘上的悔恨,使人谴责自己的良心,使人惩罚自己的自卑,使人自我折磨的、把灰放在自己头上的悲哀,以粗麻布为衣、把胆汁放进自己所饮的水中的苦闷,这一切都是我所恐惧的,尽管我已决心不想再知道它们了,但我还是被迫挨个地品尝它们。实际上,有一个时期我完全是以它们为食的,我根本不吃别的食物。

我一点也不悔恨自己曾经为快乐而生活,就像一个人完全做到了他应该做的一切事情一样,我那时也是把自己应该做的完全做到了。我体验所有的快乐,我把自己的灵魂之珠投进酒杯中了,我伴着轻曼的笛声走向导致我堕落的放荡生活。我是以蜂蜜为食粮的。但只继续着同样的生活是错误的,因为它是有限的。我不得不转换一种方式,花园的另一面对我来说也是有秘密的。

当然,所有这些都在我的艺术中预示过、预想过了。其中一些体现在《快乐王子》(指《快乐王子与其他故事》)中,也有一些体现在《年轻国王》中,主要体现在一个主教对一个跪着的男孩所说的一句话中:〃创造悲哀的上帝不是比你更聪明吗?〃在我写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觉得它也仅是一句话而已,而其中的大部分则是潜藏在像紫色的丝线一样织入道林·格雷的金色衣服里的命运所说的话中;在《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里,它也用各种色彩表现出来;在《一个人的灵魂》中,它是用简单的文字写出来的,而且因为过于简单而使人读不出它来;它是许多迭句中的一句,这些迭句重复现出的〃动机〃使《莎乐美》像一曲音乐,并把它贯串起来成为一首民谣;它也存在于散文诗里,那个不得不从〃瞬间的快乐〃的青铜色幻象中创造出〃永远悲哀〃的幻象的人所创作的散文诗里;它不可能再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一个人的生活中的每一瞬间,人都只能是他将要成为的人,而不是曾经成为的人。艺术是象征,因为人是象征。

如果我能完全得到它,那就是我的艺术生活的终极实现,因为艺术生活不过是一种自我的发展。艺术家的人性表现在他坦白地接受所有的体验,就像艺术家的爱不过是把爱的灵与肉显示给世界的美感。在《快乐主义者马利斯》中,佩特想用深沉的、甜蜜的、庄严的语句来实现艺术生活与宗教生活的和谐,但马利斯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确实是一个理想的旁观者,一个用〃适当的感情熟虑人生的景观〃的旁观者(华兹华斯将此视为诗人的真正目的),然而也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所以他只是徒然地目炫神迷于圣殿中的器皿的华丽,而不知道他所注视的就是悲哀的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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