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 (第1/4页)

着阖上的乐谱,睁着惘然失神的眼睛,抿着嘴巴。末了,他好似又忘了克利斯朵夫:

“啊!最苦的是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能了解你!”

克利斯朵夫激动到极点,突然转过身来把手放在哈斯莱的手上,抱着一腔热爱,又

说了一遍:“有我呢!”

可是哈斯莱的手一动也不动;即使这青年的呼声使他的心颤动了一刹那,但瞅着克

利斯朵夫的那双黯淡的眼睛并没露出一点儿光采。讥讽与自私的心绪又占了上风。他把

上半身微微欠动一下,滑稽的行了个礼,回答说:“不胜荣幸!”

他心里却想道:“哼!那我才不在乎呢!难道为了你,我就白活一辈子吗?”

他站起身来,把乐谱望琴上一丢,拖着两条摇晃不定的腿,又回到半榻上去了。克

利斯朵夫明白了他的思想,感到了其中的隐痛,高傲的回答说,一个人用不着大家了解,

有些心灵抵得上整个的民族;它们在那里代替民族思想;它们所想的东西,将来自会由

整个民族去体验。——可是哈斯莱已经不听他的话了。他回复了麻痹状态,那是内心生

活逐渐熄灭所致的现象。身心健全的克利斯朵夫是不会懂得这种突然之间的变化的,他

只模模糊糊的觉得这一下是完全失败了;但在差不多已经成功的局面之后,他一时还不

肯承认失败。他作着最后的努力,想把哈斯莱重新鼓动起来:他拿着乐谱,解释哈斯莱

所挑剔的某些不规则的地方。哈斯莱却埋在沙发里,始终沉着脸一声不出,他既不首肯,

也不反对:只等他说完。

克利斯朵夫明明看到留下去没有意思了,一句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他卷起乐谱,站

起身子。哈斯莱也跟着站起。胆怯而惶愧的克利斯朵夫嘟嘟囔囔的表示歉意。哈斯莱微

微弯了弯腰,用着高傲而不耐烦的态度伸出手来,冷冷的,有礼的,送他到大门口,没

有一句留他或约他再来的话。

克利斯朵夫回到街上,失魂落魄。他望前走着,糊里糊涂走过了两三条街,又到了

来时下车的站头。他搭上电车,根本不知自己做些什么。他倒在凳上软瘫了,手臂,大

腿,都好象折断了。不能思索,也不能集中念头:他简直一无所思。他怕看自己的内心。

因为内心只有一平空虚。在他四周,在这个城里,到处都是空虚,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雾气跟高大的屋子使他窒息。他只想逃,逃,越快越好,——仿佛一离开这儿就能丢下

他在这儿遇到的悲苦的幻灭。

回到旅馆,还不到十二点半。他来到这个城里只有两小时,——那时他心里是何等

光明!——现在一切都是黑暗了。

他不吃中饭,也不进房间,迳自向店里要了帐单,付了一夜的租金,说要动身了:

店主人听了大为奇怪,告诉他不用这么急,他要搭的火车还有几个钟点才开呢,不如在

旅馆里等。他可执意要立刻上车站去搭第一班开的车,不管是什么车,在这儿连一小时

也不愿意多待了。他花了一笔钱老远跑来,原想大大的乐一下的,除了访问哈斯莱,还

想去参观博物院,上音乐会,认识几个人,——而今他唯一的念头只有动身两个字了

他回到车站。正如人家告诉他的,他要搭的火车要三点钟才开。而且那班既非快车

(因为克利斯朵夫只能坐最低的等级),——路上还要随时停留;还不如搭迟开两小时

而中途赶上前一班的车。但要在这儿多留两小时,克利斯朵夫就受不住。他甚至在等车

的期间也不愿意走出车站。——多凄凉的等待!在那些空荡荡的大厅上,闹轰轰的,阴

沉沉的,全是些不关痛痒的陌生面孔,匆匆忙忙,连奔带跑的进进出出,没有一张熟识

的,友善的脸。黯淡的天色黑下来了。给浓雾包围着的电灯,在黑暗中好似一点点的污

渍,使阴暗显得更阴暗。越来越闷塞的克利斯朵夫,等着开车的时间,五内如焚。他每

小时要把火车表看上十多次,唯恐弄错了。有一次他为了消磨时间,从头至尾又看一遍,

冷不防有一个地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觉得这个地方是认得的,过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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