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部分 (第1/4页)

神了。他常常这样说着话,眼睛望着前面;孩子一声不出。后来他也忘了有孩子在场

故事说到一半,克利斯朵夫闯进来听到了,觉得美妙之极,要奥里维从头再来一遍。奥

里维却不愿意:“我跟你一样,已经忘了。”

“没有这回事,”克利斯朵夫说,“你是个古怪的法国人,自己说的,作的,老是

心里有数。你从来不会忘掉什么事。”

“这便是我的不幸。”

“因为你忘不了,我才要你把刚才的故事再说一遍。”

“多厌烦。而且有什么用?”

克利斯朵夫恼了。

“这是不对的,”他说。“那末你的思想对你有什么用?你把自己所有的统统丢掉。

那是永远的损失。”

“什么都不会损失的,”奥里维回答。

奥里维讲着他的梦境的时候,小驼子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此刻才醒过来,向着

窗子睁着迷迷忽忽的眼睛,沉着脸,神气恶狠狠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站起来说了

句:“明儿一定是好天气。”

克利斯朵夫听了对奥里维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明儿是五月一日。”爱麦虞限补上一句,沉闷的脸上有了光辉。

“这是他的故事,”奥里维说。——“喂,你明儿来讲给我听。”

“胡说八道!”克利斯朵夫说。

第二天,克利斯朵夫来接奥里维到城里去散步。奥里维病已经完全好了,但老是异

乎寻常的困倦。他不想出去,心里有点隐隐约约的恐惧,又不喜欢跟群众混在一起。他

的心和精神是勇敢的,肉体却是娇弱的:怕喧闹,骚乱,和一切暴烈的行动。他明知自

己生来要做强暴的牺牲品,不能够也不愿意自卫:因为他受不了教人家受罪,正如受不

了自己受罪一样。凡是虚弱的人总比旁人更怕肉体的痛苦,因为更熟悉这种痛苦;而他

们的幻想还要把它特别加强。奥里维想到自己的精神不怕吃苦而肉体偏偏这样的怯弱,

觉得很惭愧,竭力想加以压制。但那天早上,他不愿意跟任何人接触,只想整天躲在家

里。克利斯朵夫埋怨他,取笑他,不顾一切的要他出去振作一下:他已经有十天功夫没

上街换换空气了。奥里维只做不听见,克利斯朵夫便说:“好吧,我一个人去。我要去

看看他们的五一节。要是我今晚不回来,你可以说我是给抓进去了。”

他走了。在楼梯上,奥里维追了上来。他不愿意克利斯朵夫独自出门。

街上人很少。三三两两的女工衣襟上缀着一串铃兰。象星期日一样穿得整整齐齐的

工人们,很悠闲的排着。街头巷尾,靠近地道车站的地方,掩掩藏藏的站着成群的警察。

卢森堡公园的大铁门给关上了。天气老是很温暖,罩着雾。已经好久没有太阳了两

个朋友搀着手臂,不大说话,心里非常相爱,偶然交换一言半语,唤起一些亲切的往事。

在区公所前面,他们停下来瞧瞧气压表:颇有上升的趋势。“明儿我可以看到太阳了,”

奥里维说。

那时他们正走在赛西尔家附近,想进去瞧瞧孩子。

“噢,等回来的时候再去罢。”

过了塞纳河,人渐渐多起来。安安静静散步的人,服装和脸色都是过假期的模样;

无聊的闲人带着孩子;工人们也随便排着。有几个在钮孔上缀着红蔷薇,神气却很和善:

都是些冒充的革命分子。你可以感觉到他们非常乐观,一点儿极小的幸福就能使他们满

足:这天放假的日子只要是天晴或者天岂不太坏,他们就很感激了感激谁呢?可不

大清楚他们从容不迫的,嘻开着脸,看着树上的嫩芽,瞧着女孩子们的穿扮,很得

意的说:“只有在巴黎才能看到穿得这样整齐的孩子”

克利斯朵夫取笑那个大吹大擂预告的示威运动好家伙!他心里又喜欢他们

又瞧不其他们。

他们俩越往前进,人越来越挤了。形迹可疑的苍白的脸,混在人堆里等机会。水已

经给搅动了。每走一步,水就更溷浊一些。好似从河底下浮起来的气泡一样,有些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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