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1/4页)

“很有意思。”罗墨说,“我希望同他们谈谈,也许能更加了解他们所追随的‘道’。”

“如果您能与我们多待一段时间,这种机会是不会少的。”

“既然如此,我会的。他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对此我并不知情。”

罗墨点点头:“我什么时候才能同他们交谈呢?”

“所有僧侣都会在傍晚聚在一起,一个钟点之内,大家可以自由交谈——当然,那些发愿保持沉默的人除外。”

“那么,在此之前,我将把时间用于祈祷。”

罗墨道,“谢谢。”

两人朝对方微微颔首,罗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间,罗墨参加了修道者们的日常聚会。

分属不同修会的人确实都混在一起,相互交谈。萨姆和塔克没有到场;阎摩是从不参加这类活动的。

罗墨在饭厅的一张长桌旁坐下,面对几位虔诚信奉佛陀的僧人。他同他们谈了一会儿,讲到教理与实践、种姓与信条、还有天气和各种日常事务。

“这似乎有些奇怪,”他说,“你们的修会为何竟深入西南方,一直来到这里,而且是如此地突然。”

“我们是一个流浪的修会。”与他谈话的僧人回答道,“我们追随着风,前往心之所向。”

“在雷雨季节来到泥泞之地?也许附近出现了什么启示吧?真希望我能亲眼目睹,让这启示强健我的灵魂。”

“宇宙本身就是一个启示。”那个僧人答道,“万物流转而又不动。黑夜之后便是白昼,日日不同又日日同日。世界本是幻象,但这幻象的形式并非杂乱无章——它的模式正是神圣实在的一部分。”

“是的,是的。”罗墨道,“我很清楚真与幻的道理,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这附近是否出现了一位新导师?抑或有某个享有盛名的导师回到了这里?又或者是出现了某个神圣的异相?为了我的灵魂的缘故,请你们告诉我。”

说话间。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甲虫从桌面爬过,乞丐伸手一拂,甲虫跌落到地上,接着他脱下凉鞋,似乎准备用鞋子把它碾碎。

“亲爱的兄弟,请不要伤害它。”

“可这里到处都是这东西,并且业报大师们说过,一个人若被判转生为昆虫便永远无法再转世为人,因此杀死一只昆虫并不算是罪业。”

“尽管有此一说,”僧人道,“但众生平等。

在这座神庙里,大家都遵循不杀生的教义,避免伤害任何形式的生命。”

“可是,”乞丐接口道,“钵颠阇利①告诉我们,重要的是意图而非行为。如果在杀戳时,我心中怀有的是爱而不是恶,那我其实并没有杀生。当然,我刚才的所作所为并不属于这种情况,我承认自己心中的确怀着恶意——因此,即使我没有杀死那只甲虫,我也同样会因了这意图而承担罪恶带来的业报。所以,按照不杀生的教义,即使现在就踩死甲虫也并不会让我变得更糟。不过,我是你们的客人,自然要尊重你们的愿望,不再这么做。”说着,他把凉鞋移开,放过那只竖着红色触角、一动不动的虫子。

【① 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智者与医生。著有《瑜珈经》。】

“千真万确,他是一个学者。”一个拉特莉的追随者说道。

罗墨笑了:“谢谢你,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探索者,在追求真理的旅程中,我曾偶获殊荣,得闻博学之士的只言片语。但愿我能再度拥有如此的荣幸!如果附近住着某位伟大的导师或是学者,我定会不惜走过火热的木炭,去他的脚边坐下,倾听他的言谈、模仿他的举止。如果——”

他顿住话头,因为突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身后的房门。他没有立刻转过头去,而是趁机伸手压死一只停在自己手边的甲虫。虫子的背壳压碎了,一块晶体的末端和两根细小的电线从虫子背上的裂口处显露出来。

接着他侧转身体,绿色的眼睛扫过坐在自己和房门之间的一排僧侣,最后落在阎摩身上。阎摩全身红色,马裤、衬衣、风衣,连腰带、靴子和手套也不例外,亚麻头巾仿佛用鲜血染过一般。

“‘如果?’”阎摩问道,“你刚才说‘如果’?如果某位智者或是某位神灵的化身在附近逗留,你希望能与之结识?你是这么说的吗,陌生人?”

乞丐从桌旁站起身来,鞠了一躬:“我叫罗墨,”他开口道,“是一个探索者、一个旅者,与所有渴望开悟的人都是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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