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部分 (第1/4页)

她心思单纯,毫无戒备,闲谈间,便被他用几句话将家世全套了出来。

原来,这个少女是个贫苦的中州人家的孩子,从四年前起就在落珠港的这个码头上干活儿。然而,这些年来她渐渐长大,出落得越来越美丽,在鱼龙混杂的码头上抛头露面的干活儿,难免惹出事非。这一次,便是被一个来船上提货的商人调戏,这个烈性的少女一怒之下居然操起扁担,毫不客气的将对方打落到了水里。若不是他偶然经过,这个丫头便要被一群奴仆和码头监工狠狠地教训一顿。

“哎呀,看来以后每天来上工之前,要用灶灰把脸抹花了才行!”她一边喝着面汤,一边皱着眉,“这些臭男人!”

他听着,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如此悦耳动人,一颦一笑都如清水出芙蓉一般,比他看到过的任何女孩子都美丽。

她喝完了汤,便准备回家。他毫不犹豫的把随身携带的伞送给了她,虽然这把伞价值上千铢,是父亲用皇帝御赐的流云纱裁了衣服后的余料做的。她显然不知道这把伞色贵重之处,只是看着上面如青空般变幻不定的流云纹赞叹:“真好看阿!谢谢你拉!”

他看着她撑着伞走入那条雨巷怔了片刻,忽的回过神来,再也顾不得什么,追上了几步,大声喊道:“等。。。。等一下!”

“还有什么是?”她有些惊讶地站住身。

“我。。。我。。。”他站在街上淋着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跳得很快,脸上热的厉害。他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变了色,然而越想要镇定下来,却越是慌乱,完全不像是十岁就被严厉的父亲称为“吾家千里驹也”的天才少年。

“哑巴了么?”她等了片刻,惊讶地看着这个张口结舌的少年,笑了一下,转过身去,“不管你了,我可要回家去给爹娘弟妹们做饭了!”

眼看她又要离开,他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出了一句话:“那。。。那我明天请你吃面,好不好?”

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那一瞬,他心里仿佛有一只小鹿跳了一下,狂喜轰然而啦,几乎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看到他失态的模样,她笑了笑,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一笑:“我叫安堇然。你呢?”

安堇然,安堇然。一个多么宁静美好的名字,从此仿佛烙印般刻在了他心上,成为他心里永远难忘的一道伤痕,腐烂了,见骨了,痊愈了,却永难抹去。

那时候,她十七岁,他十八岁。

那时,我忍住了冲到嘴边的话,犹豫了一下,却回答道:“我叫慕。。。慕少游。”

十年后,他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回答,用谎言遮盖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从小被父亲以权谋之道训导长大的他,即使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轰然而至的真爱,内心里还是无法放下戒备吧?

毕竟,在这座城市里,他的身份太特殊。

那一天后,他便认识了她。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很短暂,从相识到分别也不过六七月,从白帝八年的晚春四月到深秋十月。

然而,这样短短的一段时光,却成了他之后十年里最难忘的记忆,其中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青涩、朦胧、甜蜜、担忧、忐忑和憧憬。

对于他来说,少年时的成长和蜕变,都完成于那短短的半年时光。

从那一天起,每天他都在落珠港的码头等她放工,看着斜阳下,那个纤细的身影卸下沉重的担子,从长而软的跳板上轻盈的走下来,快步奔向他高高兴兴地一起离开。

她的身世和他天差地别。她年纪虽小,家累却重,每天在码头做完工后只能休息一会儿,便要匆匆赶回家去给父母弟妹烧水做饭,打理家务,等一直忙到了晚上,侍候父亲休息,弟妹安睡,还要出门去做另一份工,忙到凌晨才能回家。

所以每一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

那一个时辰里,他们所做的和一般的恋人无异,不过是一起吃吃东西,逛逛大街,不着边际的说一些话,要么就是牵手走在叶城的海滩上,静静的看着大海发呆。然而,即便是在这样无关风月和欲望的静默相处里,即便只是坐在她的身边什么也不做,他的心里依旧能感觉到罕有的平静和温暖。

他们虽然日渐亲密,却并非无话不说。她很少对他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正如他也很少对她提起自己的情况一样,偶尔,在点数一天挑担赚来的铜子的时,她会叹气,说父亲的病逐日加重,已经卧床不起。而母亲带着一堆弟妹,每天都等着她赚钱回去买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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