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部分 (第1/4页)

一道五年前缝合的旧伤疤。

每一个大夫手术留下的痕迹都是独一无二的,外人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对有心的大夫来说,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曾经的病人形貌上有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看到那条出自自己之手的缝合痕迹,便会唤起记忆中有关这个伤痕的一切。

何况是第一次亲手缝合的伤口。

还是在爱了念了等了五年的人身上。

在心里期盼了近两千个日夜的重逢,竟以这样的形式如此突然地到来。

不知多久,才从强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滴滴滑过脸颊,落在那条从未在记忆中淡化过分毫的伤痕上。

或是被这突然降落的温热水滴唤醒,一声轻微的呻吟传来。

娉婷心中一动,几乎张口唤出声来,却倏然记起此时处境,慌忙掩住了口。

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娉婷强迫着自己镇静下来。

好在是背对门站在,监视在门外的人尚未发现异样。

但想在这样情境下只身救他出去,也绝不可能。

甚至连话都不能说一句。

说话。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娉婷没有转身,也没有抬手拭泪,而是动手慢慢除去那两道伤的包扎。

一边扬声道:“将军,他这几天有没有用过什么药?”

不让她与病人交谈,却没说不许她说话。

他的伤痕让她认出了他。

她的声音,他可还记得?

娉婷清楚地看到那被捆缚在铁台上的身体突然一定,接着就是一阵急促却无力的咳嗽。

透过监视口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妥,听娉婷问的也不是无用闲言,军官便精简地回道:“没有。”

“谢谢将军。”

伸手,在身体的遮挡下握住他被束住的手。

清晰地感觉到他用尽力气想要抓紧她,却并没有多少力气。

不知这五年来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一向谨慎机警的他又因何而落到如此境地,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此刻却只能这样与他无言相握。

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仍在小心地拆开那粗陋的包扎。

伤口暴露出来,娉婷一眼便辨出是枪伤。

虽已经过处理取出弹片,但这处理也与包扎一样,是极粗陋的。

从感染程度看,至少是有五六天了。

看着这样的伤口,他被捕的过程也大致能猜得出了。

他是独自行动的,受伤之后或逃或战,伤口无暇顾及,就只做了粗简的处理。或许就是受伤口感染所累,他才落到了这里。

看到这样的伤口,娉婷本能地想到清创。

想要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自己松了力,他却抓得愈发紧起来。

像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着。

即便被他这样抓着,挣开他还是不难的,娉婷却没动。

她感觉到他不肯松手并不是在表达情感。

而是传递信息。

他不想让她施救。

或者是,他不想活。

一时间,娉婷无法单凭着紧紧一握而确定这样一个判断。

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娉婷仍背对着监视窗口,“将军,他进来督军府有多久?”

军官蹙起眉,这毕竟是与治病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还没等军官想好要不要回答,又听到另一句提问,“这些日子饮食如何?”

紧蹙的眉微展,“今天刚到,尚未饮食。”

两句话间,娉婷已得到确认。

不是军官的回答,却是他给的答案。

一边用说话吸引军官注意,一边用手在林莫然手心上暗暗比划了个“死”字。

林莫然把这“死”字紧攥了起来。

死。

他求死。

深深呼吸,吐纳间便有了决定。

娉婷平平静静地取了药品器具,一针麻醉,然后稳稳当当地清创,止血,上药,缝合,包扎,注射消炎药品。

作为一个大夫,仁至,义尽。

洗手,更衣,出门。

“沈小姐”

军官还没来得及说话,娉婷已伏到他怀里,放声哭起来。

军官马上意识到怎么回事,但却被娉婷抱着不敢乱动,只得示意一个守门的士兵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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