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 (第1/4页)

她远远看到周氏正伏在一处回廊上哭,声音呜呜咽咽的,让人觉得颇有些凄凉,正待上前劝,却听到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女君原来在这里。”

阿茂回头,唤了声:“靖安叔。”

靖安远远看着周氏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什么法子?真是可怜啊。”

阿茂低头怔怔,半晌道:“阿兄自我未出阁之前身子就一直时好时坏的,这么多年也撑过来了,这回难道就熬不过吗?”

靖安摇头:“也许是不想熬过吧。”

阿茂垂首,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只是张了张嘴。

靖安看着她道:“老奴就知道,大小姐一直就是个明白人,所以少爷才这般爱你。少爷唤你呢,快去陪陪他吧时间不多了。”

阿茂点点头,并未去唤周氏,跟着靖安朝着另一边慢慢去了。

园中竹绿得发黑,蝉噪声声。

郗超的一些门客学生都等在廊外。

靖安上前道:“诸位公子请回吧,公子爷需要静养,若是他想见你们自会见的。”

众人还欲说些什么,里间一个年长些的侍女冲着阿茂道:“大小姐,爷唤您呢。”阿茂就垂首跟着她进去了。

因为屋中几处湃着冰,还算得凉爽,阿茂看到卧榻前的郗超,笑着过去握住他那瘦的嶙峋的手贴在脸边:“今天看起来好多了,不像前几日没甚精神。”

郗超也笑:“这便是回光返照了,有些饿了,嘴巴也淡,还吃了一点粥。”

阿茂看他想坐起来,过去扶了扶。郗超拉住她的手,没有放。他的手热得火炭一样,滚滚散着热。

“我反正要死了,再也不用理会旁人的管束,我想怎样就怎样,想和谁在一起便在一起。呵,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阿茂扑哧笑起来:“真是烧糊涂了,越来越像孩子了。”

郗超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你到底是笑了,你之前望着我笑都像在哭,我都要哭了。”

阿茂垂首不语。

外间吵闹声更剧,直传到里间来:“让我见见大人”

郗超皱眉:“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些闲人,阿兄不必理会。”阿茂淡淡道。

郗超苦笑:“我如今都到了如此田地,他们仍不弃我,实属不易。”

阿茂冷笑:“不过是还没有高枝可以攀罢了。”

郗超凝视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阿茂笑笑。

郗超抚了抚她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阿茂突然道:“伯父昨日来了信了,说要上奏朝廷,谴责为何待我郗家不公”

郗超笑了笑:“随他去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阿茂想起伯父的神色,也忍不住笑出来。

郗超微闭了目:“我累得很,你读点《左传》与我听。”

阿茂看着桌上摊凉的药汁:“你把这碗药吃了,我就读。”

郗超皱鼻子:“太苦了,饶了我吧!”

阿茂摇头:“你不喝,阿嫂又要哭的。”

郗超这才无奈摇头,示意阿茂将药汁端到面前,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阿茂将碗放好,从腰带上的绣荷包里掏出一枚甜枣塞到了他的嘴中。

阿茂等郗超睡下了,才走出那房屋,看到周氏呆呆站在廊前发愣。

周氏见她出来,用帕子把脸上泪揩了,问道:“他好些了吗?”

阿茂点点头:“好多了,药都吃了。”已是傍晚,西天边那半透明的月亮圆得虚无缥缈,边上还有一点痣一般的一颗星子。

微微还有几丝夏日晚风拂面而来,周氏脸边随风飘浮的几缕发丝越发衬出她的消瘦与苍凉。一双杏子眼肿得核桃一般。半天才讷讷开口:“大夫说他就这么几天了。”

阿茂木然的看着前方,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父亲死去的时候,她觉得人生空了一块,那么现在,她几乎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多出来的一块了。

阿茂睡到半夜,迷糊听见郗超唤她的名字,但是却又奇怪,这里与兄嫂睡的东厢隔得那样远,怎么可能听得到阿兄的呼喊呢?

可是一声声却又那么清楚,她慌张坐起,就听到有人敲鼓的声音,还有人嚎哭的声音。

刘氏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怕是大少爷不行了。”

夜还很深沉,阿茂几乎看不到周遭,如入定了一般直直的挺坐在那里,却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她的泪也许早就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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