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 (第1/4页)

他们一看大伙的脸色,心凉了半截。无双颤抖着说:“人参送来给嫂子喝了吗?”

王孟英面无人色:“已经灌不下去了。”

无双打了个寒噤,差点瘫软在地。她已经尽力了,然而历史就是历史,无法改变。

徐友珊气急败坏,眼神焦急地在每一个人身上来回扫视:“到底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我妹妹出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他。

这时,红莲和王母搀扶着惠娘走出茅厕。她整个人已经脱了形。

到了下午,在又两次大泄后,她奄奄一息了。一大家子人都围在床边,心惊胆战。无双知道她没多大光景了,浑身发抖着,满脑子是她即将死去的恐惧。

王孟英蹲在床头,握着妻子的手,满眼泪水,说不出话来。

惠娘气若游丝,呼吸困难,自知大势已去。她没有埋怨传染给自己的丈夫,只是微弱地笑了一下,“孟英,把春宜抱来给我,我想最后一次给她喂奶”

霍乱病人的体(河蟹)液含有病菌。可是,谁又能忍心拒绝一位母亲临终的要求?

出生才三个月的小婴儿被抱过来,塞入母亲的怀抱。惠娘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坐起来,给孩子喂奶。喂完奶后,她的乳(河蟹)房就瘪了下去。

王孟英和相简哉一看,就都彻底绝望了。中医认为,乳(河蟹)房乃足阳明胃经所司,哺乳期妇女的乳(河蟹)房突然瘪下去,说明胃气已经衰弱到极致。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灭。这个人难以救活,纯粹是熬时间了。

果然,到了下午五点,惠娘陷入重度昏迷,不省人事。她浑身冒虚汗,嘴唇白得可怕。王孟英、红莲和无双一刻不停地料理,给她擦汗,喂水,换衣服。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弥留之际,惠娘忽然睁开眼睛,嘴唇翕动。王孟英立即扑上去,哭道:“惠娘你想说什么?”

惠娘艰难地呼吸,无神的眼睛望向无双。

无双走过去,跪在她身前。

她便吃力地张开口:“还还还”

无双把耳朵凑近她嘴巴,依然听不清她说什么。她泪眼朦胧看着操劳了半生的苍老的惠娘,哭得几乎闭气。

结果,晚上七点左右,这位徐氏夫人“戌刻遽逝”。

紧绷了一天的人们忽然被判了结局,全都放声大哭起来。几个年纪大的孩子已经懂得死亡,扑在床前恸哭,“娘,娘!”

无双在床头蹲得太久,猛然站起来,天旋地转,差点摔倒。红莲一把扶著她。

痛失妹妹的徐友珊愤然指着王孟英,声嘶力竭哭骂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妹妹!”

王母也恸哭指责:“你还是个大夫,你自己还是个大夫!她这个病,你怎么就治不了了啊?!她是你媳妇啊!”

无双和红莲抱着孩子们,也抱头痛哭起来。

王氏医馆里一片哀戚之音。

后来,周光远慷慨解囊,操办丧事,厚葬了徐氏夫人。

做完头七,给死者盖棺下葬,无双永远都记得那一瞬间,王孟英布满血丝的眼中,那刻骨铭心的悲痛和自责。

她抹了一把泪,仰望天空。

很久之前,就预见了这个结局。从他们成亲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在惶恐的等待中她熬过了漫长的十余年,以为自己早麻木了。

可是当它真的到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感到震惊和不能接受。为什么,她还如此痛心?

王徐氏,年幼就嫁给了王孟英,陪着丈夫渡过了白天挨饿,晚上读医书的时光。她跟着王孟英,基本上没有享受过物质方面的幸福,但是却见证了王孟英治疗好一个又一个患者。最后,因为王孟英的这个职业,她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王孟英在医案中评价徐氏,说她“斯人也性极贤淑”,此句流传后世。

她的殇亡,激起了王孟英对霍乱的更大的仇恨,并最终成为了一个古代中医历史上最著名的霍乱专家

作者有话要说:霍乱夺命之速,可见一斑!

徐氏夫人医案的史料:

(清)王士雄 著 《随息居重订霍乱论》:

室人徐氏素无病,胃亦强,且善作劳。丙午八月朔夜,犹镫下针黹,伴余勘书,夜分忽泻二次,晨起为余疏发未毕,又泻一次。因诊之,脉七至而细促不耐按,略无病苦,此脉病患不病,殆不始于今日,不可救药也。未便明言,即令安歇,密禀先慈。函致乃兄友珊,请医商治,既而泻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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