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1/4页)

第七章 锁珠帘(3)

酉时,横直门外,乌云笼罩下一层阴翳苍茫。

韶光打着竹伞,自桥上走过。淅淅沥沥的雨滴,在眼前铺开一道雨幕,雨幕中的亭台楼阁,隐约缥缈,连红墙碧瓦都变得不真实。

璎珞挎着布包站在雨里,一身简单的麻布衣裙,没打伞,妆容被冲洗得花了,脸上也不知是雨还是泪。施艳春就站在她身侧,肩上也仅有一个蓝缎碎花的行囊,连些许像样的物什都没有。原来驱逐出宫的奴婢褪了那身宫装环佩,是不能随意带东西走的,哪怕是曾经的钗带环佩、服饰器具。

没人来送。

雨丝蒙昧了视线,风很凉,雨丝却越愈加密集。璎珞抬头望了望天,乌云密布,连一丝光线都投不下来,不禁叹了口气。

“这么糟糕的天气,就不能容我们两天。尚宫局那帮奴婢简直坏透了。”

说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扶着施艳春走进红漆门廊里面躲雨。这时,正好看见打伞走过来的韶光。

“你还来做什么?”

韶光的视线掠过璎珞,直直落在施艳春的脸上。

烟尘缥缈,雨滴乱飞。两人视线相对的一刹那,仿佛阻隔着千山万水,近在咫尺,却远得触及不到彼此眼底的东西。

“你先过去。”

施艳春淡淡地朝璎珞吩咐一句。璎珞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韶光,却听话地背起行囊,顶着雨跑进对面的长廊里面。

只剩下施艳春和韶光两人。

“你一直在暗中调查我的行踪。这回揪出端倪,不知可有称心如意”

施艳春定定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笑得很苦,“这么看来,你是明知道我在怀疑,而故意引我入局。”

韶光低下头,“我早就说过,仅安插一个璎珞,是搅不动内局这潭水的。”

璎珞确实是施艳春的人。可,伺候她的灵犀却是司衣房典衣锦瑟的心腹。锦瑟效命于晋王,自然也能跟韶光互通消息。从始至终,她都知道施艳春的怀疑,于是将计就计,做了一个连环局。

“真的想不通,我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你认为我与刺客勾结?”

韶光看着她,莫名,又有些哂然。她只是宫人而已,莫说无权无势,就算再胆大包天,她是敢忤逆谋反,还是谋朝篡位?

可惜,太急了,急到错信、偏听。如果是那个素日里镇静犀利的明光宫掌事,即便暂时看不出破绽,也不可能疏漏到这种地步——只因为她已经等不及要将自己赶出宫闱局,仅凭一个璎珞,便以为能够一劳永逸。

“所以你就能跟哀萃芳那贱人勾结,一并让太后对我产生怀疑,以除之后快?”施艳春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韶光苦笑,“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岂能让旁人钻了空子”哀萃芳已经隐忍了多年,总算是等来出头之日,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小光,说到底,你当真是心狠。”

施艳春有些悲戚地摇头。

这时,韶光轻幽幽地抬起眼,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记得那枚香囊么?”

施艳春一震,片刻,想起她确实在宁庆殿外捡到了东西。

“那是你送我的”韶光目光平直,眸色苍远而幽茫,“不记得了么?我离开掖庭局的那一年七岁生辰,在明光宫,是你亲手为我绣了那枚香囊。我一直都带着,从未离过身。”

七岁那一年,她踏进明光宫;那一年的生辰,施艳春为了给她庆贺,绣了香囊给她。

从此视若珍宝。

当日,她特地将那东西丢在殿外,便是在赌,看她是不是能念及旧情,放她一把。

“倘若你止步于此,不再继续追,那么接下去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届时也自然有人顶替进殿去。可是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让我失望了”

第七章 锁珠帘(4)

雨刚停,风还是凉的,刺眼的阳光就将方石地面晒得一片燥热。

施艳春整个人定在那里,转瞬,忽然仰天大笑。

笑得涕泪横流。

韶光没再送她,只看着那原本呼风唤雨的掌事似乎老了十岁,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朱红的宫墙。

蘅锦殿外,榴花依然凄凄烈烈,本已经过了花期,却不知怎的依然怒放。韶光还记得,多年前的夏天,施艳春抱着自己坐在榴花树下,绘声绘色地讲着宫外的故事。每当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慈祥,总是温和地回归一个平实的老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