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 (第1/4页)

疼痛不那么尖锐,焦虑紧张的神经顷刻间松弛下来,阴湿昏暗的防空壕里,仿佛也有短暂温情与片刻安宁。

一切都是暂时的。

外面敌机轰鸣声歇了,一群人急匆匆地闯进来,领头那个甩了帽子怒气冲冲骂道:“83团都干什么吃了?老子带人守了一个晚上,被拖死一半!老子的人死了一半!一半!”

他几乎红了眼,军装上浑是泥土,血顺着左手袖子往下滴,因为气愤和疼痛,整个人都在发抖。

宗瑛抬头,盛清让也侧过身去看,两人都认出他,他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只转身对抬担架的士兵吼道:“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叫军医来取子弹!”

旁边另一个士兵双腿一拢,高声回道:“报告营长!伤员太多,人手紧张,现在都要等!”

盛清和一脚朝土墙踢过去:“人都要死了,等个屁!”既痛又怒时,他余光一掠,终于看到七八米开外的盛清让和宗瑛。

他先是一愣,即刻发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待对方回复,老四马上像看到救星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抓过宗瑛便道:“来得好,快帮我救个人!”

他步子极快,拦都拦不住,宗瑛用力甩开他的手时,已经被他带到了担架前。

资源紧缺的情况下,一切都优先向等级高的人倾斜,医疗资源更不例外,而脏兮兮的担架上,躺着的不过是个最低等级的步兵——

年纪很小,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可能还在接受义务教育。

老四浑身怒气由焦虑替代,语气也急:“子弹在肩膀下面,一定能救回来的,你快点帮他把子弹取出来!”

宗瑛俯身检查——锁骨往下心脏往上,子弹穿出的空腔里虽已经塞满纱布,但血仍不停往外渗,年轻稚嫩的面孔上毫无血色,脉搏虚弱,近乎休克。

这种情况必须急救,送去军区医院根本来不及。

她沉默片刻,收回手,讲:“抱歉,我做不了。”

“不过是取一颗子弹!”

“不只是取子弹的问题reads;boss大人;夫人来袭。”

一个因为突然失去太多部下,抱着弥补心态想拼命救下团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一个则表现出反常的强硬和抗拒。

总之都红了眼。

宗瑛彻夜未眠,眼白血丝愈显密集,她深吸一口气,抬眸讲道:“没有检查设备,不确定子弹具体位置,也不清楚损伤程度,这里手术条件非常差,何况我……”

说到这里她短促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疲意更重:“我只给死人取过子弹。”

“只给死人取过又怎样?还不是一个道理?!”

宗瑛复闭上眼。

她从医数年,从没有接触过枪伤患者;转考法医之后,也只接触过一例枪伤案,而被害者已经死亡。解剖尸体和给活人取子弹,不是一码事。

抛开缺少经验不谈,她真的很久没有给人动过手术了。

从放弃手术台的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亲自动过手,哪怕上次给盛家大哥截肢,她也不过是给了实习医生一点指导,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碰过手术刀。

“我把他抬回来,就是想要让他活的!”盛清和语气更急。

宗瑛睁开眼。

有人唤了她一声:“宗小姐。”再熟悉不过的语气,她循声音看过去,盛清让正站在担架另一边看着自己。

她看向他,讲:“我真的……做不了。”

防空壕里仍有人进人出,外面复响起轰炸声,顶上泥灰簌簌下掉。

昏昧电灯闪烁不停,盛清让视线全落在她右手上。他想起她曾经含糊提到过的某次事故,猜她心中可能有某种预设的畏惧关卡,但目光上移,他分明从她脸上捕捉到了身为医者面对病患时的不忍心。

因为察觉到她的自我矛盾和斗争,他便同她说:“宗小姐,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那一边。”

老四正着急,简直受不了他们这样慢吞吞的作风,刚要出声打断,却遭盛清让伸手阻止。

宗瑛右手手指止不住轻颤,她倏地握起拳,拼尽力气般握紧,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她抬头,讲:“我试一试。”

这话刚落,老四立刻喊旁边的士兵转移,又吩咐:“无论如何叫他们分器械跟护士给我们!我3营走了这么多弟兄,不能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手术台是临时搭建的,野战医院只剩两个医生,都忙得抽不开身,仅有的几个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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