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 (第1/4页)

外面雨声愈嚣,宗瑛鬼使神差地问:“战前你也是这样整天忙忙碌碌吗?”

“也忙,只是忙的内容不同。”盛清让并不反感她的打探,反而好像很乐意同她讲自己的生活:“那时学界商界的应酬很多,业务也多;现在国难当头,少了许多非必要的应酬,业务也骤减,这两个月里除了工部局例会,便只忙迁移委员会的事情。”

“之后呢?”宗瑛问,“等内迁的事告一段落,你有什么打算?”

两个人心知肚明,等到11月上海沦陷,租界也将成为孤岛,届时何去何从,是必须要考量的问题——

继续留在上海,还是去别处?

她的问题抛出来,却只有雨声作答。

惨白天光从窗子铺进来,书桌上的一碗粥已经凉了。

沉默半晌,宗瑛浅吸一口气,又问:“盛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促使你每天在这两个时空穿梭?”

盛清让显然是认真想过的,他抿唇想了数秒,道:“7月12号,是我第一天到你的时代,那天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一件事。”

“是什么?”

“那天廊灯坏了,我换了一盏灯。”

“廊灯?”

“是的。”

宗瑛想起那盏灯来,她第一次到1937年的699公寓时就认出了它,盛清让当时对她讲:“这盏灯照亮我的路,也照亮宗小姐你的路,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所以这盏照亮他的路也照亮她的路、历经岁月变迁、几易灯泡却始终稳稳悬挂在那里的廊灯,是玄机所在吗?

“你的意思是,那盏灯导致你穿梭于两个时代?”

“我不确定。”

“那盏灯是什么来历?”

“是在一个犹太人的商店里买的,具体来历我不清楚。”

“如果把它换下来会怎样?”宗瑛神经愈绷愈紧。

“我试过。”他风平浪静地讲,“然而一切照旧,我还是会到你的时代。”

宗瑛提上来的一颗心,刹那间落了回去。

她踱步走到门口朝外看,又走回来,外面劈进来一道夸张的闪电,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

等一切都歇了,宗瑛又转头看向盛清让,缓缓问道:“虽然无法确定到底为什么开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就这种穿梭就突然结束了呢?”

不再往返于两个时空,与未来彻底断了联系,永远留在1937年,循着时代该有的轨道继续往前。

盛清让想过,但他没法回答。

霎时,电话铃声大作,清蕙抱着孩子在外面喊:“三哥哥,应该是你的电话。”

盛清让匆促起身去接了电话,谈话也就此中止。

待他接完电话再回到书房,便只是道别了:“我需要去工厂核对一些账目,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十点前回来。”他提起公文包,甚至贴心同她讲:“你如果嫌这个书柜里的书枯燥,可以拿那个书柜里的书,比较有趣。”

宗瑛还没从刚才的话题里彻底抽回神,面对告别,她什么也没讲,只从口袋里翻出几颗锡纸包的黑巧克力,上前一步,拉开他的公文包塞了进去。

盛清让出了门,雨更大了。

乌云面目狰狞地从天际翻滚而来,整个上海都被泡在雨里。

四个小时后,清蕙接到一个电话——是盛公馆里的大嫂打来的。

在整座申城风雨飘摇之际,大嫂为了照顾在轰炸中失去了双腿的大哥,为了保全这个家,带着孩子从江苏老家回了上海。

她同样担心清蕙,因此打来这个电话,叫清蕙带着孩子回去。

清蕙在电话里反驳:“二姐不会肯我回去的。”

大嫂便不急不忙说:“你轻易做这样大的决定,她当然反对,但说到底还是怕你负不起这个担子。她性子冲,你偏偏要硬碰硬地同她对着干,只会火上添油。清蕙,离家出走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清蕙有些底气不足了:“可、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呀,她固执得很呢!说要断绝联系,那么只能断绝联系了!”

大嫂缓声道:“眼下国难当头,一家人却还要四分五裂,你说这样对吗?”

清蕙彻底答不上来了,那厢大嫂接着说:“已经让司机去接你了,你整理好,带上孩子回来。你三哥哥那里我今晚会同他讲,至于你二姐那里,也不必担心,你相信我,这个家里我还是说得上话的。”

大嫂讲话素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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