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 (第1/4页)

他站在殿阶上,居高临下地,睥睨地看着汝宁侯。

那一瞬间,韦无默几乎要以为,他是天神在看蝼蚁。她很少看到,平素温和的他,会露出那种冰刀之意的笑容。尽管,他对着朝臣,往往都是冷漠的。

他不屑地挑眉,抬手唤韦无默。韦无默机灵,听话地跑到他手下,听了他几句吩咐,而后往殿侧跑去。

片刻后她回来了,宋逸修正冷言冷语地对呛汝宁侯。见韦无默回来,手中抱着他要的紫檀木盒子,他指了指:“先帝玉玺在此。这宫廷之中,有我说话之份,却没有你说话之处!”

随他话音甫落,韦无默打开了紫檀木盒子,取出那方玉玺,双手紧紧抱着。她感到沉重,仿佛捧着的,不是玉玺,而是一尊泰山。她为宋逸修这信任,感到手都在发抖。

随后,她看到何家重臣,咬着牙,不忿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不可一世的汝宁侯,被迫跪了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这样的羞辱,可想而知。

汝宁侯没有再逼迫何容琛收回互市政令,跪完起身,脸色铁青地走了。

因为宋逸修说了,宫里没有他们说话之处。

汝宁侯的身影,颓然又不甘地消失在殿外。宋逸修这才转身,对极力压抑的何容琛,仿佛从寒冬蓦然到了暖春,柔声宽慰道:“这些得罪人的事,都由我来为你做。我做得,你做不得。毕竟你还需要何家。”

何容琛不能与何家人撕破脸,毕竟总还要依靠何家去压制其他世家重臣的。总是要靠宋逸修出面,弹压各方。

关于互市的争吵,似乎就这样告一段落。

在何太后与宋逸修的主持之下,晋国、西魏两国言好,一时晋国北地战祸骤减,民间纷纷称道。

那时候,边境还传着歌谣,纷纷唱着“夜不闭户”。

但韦无默常随太后身边,听着何太后召对议政,也就耳濡目染,渐渐听说了,西魏边境的互市,总出些莫名其妙的乱子。

西魏胡人与边地汉民冲突不断,矛盾甚深。

然而,边境遥远,上达天听毕竟有限,这摩擦一直未能寻到缘由。

延祚三年冬,冬雪沸沸扬扬,北方广袤的草原,依旧淹没在冰雪之下,民不聊生。

比这寒冷,更冷人肺腑的,是西魏忽然撕毁了互市条约,大举进攻晋国。

边境再度掀起战乱。

这次不宣而战,如同滴水落入沸油,朝中登时群情激愤。

他们指着舆图上被攻占的城池,谴责宋逸修宦官乱政,轻信胡人,才导致了晋国被长驱直入,连失数座城池。

他们面红耳赤,气愤不已。

毕竟当初,在何容琛不便出面时,是宋逸修向那些重臣施压的。有时是靠言官,有时是文臣联名,有时是压着奏章不放,有时迟迟不下朱批……各种手段玩得娴熟,少不得有人对他怀恨在心。

如今西魏大军来犯,战祸烧身,前仇旧恨一齐涌上。

几大兵权世家联合奏议,要给天下无辜死伤的边民一个交待。百姓何辜?江山何平?若不处死宋逸修,他们不能出兵!

他们言辞恳切,如忠臣置辩,满腔对宦官乱国的痛恨。

此情此景,仿若倒错几年时光,回到了景祐九年,先帝同郦贵妃面临的境况一样。

但这一次,何家没有站在何容琛身边,他们亮出了刀,一起挥向她,逼她把“奸佞”处死。

也有文臣激烈反对,为宋逸修袒护,被御史大夫郑舒才铁嘴一张,内臣勾结外朝的罪名便又落下了。

朝中闹了半个月,而西魏已经在寒风凛冽中,像风刀收割野草一般,摧枯拉朽地,连克两座城池,晋国北地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冰雪。

边境守将一边困守城池,艰难等援军粮草;一边与西魏大军僵持不下,苦苦抵抗。

而这一次,失掉的城池,再没有韦氏少年公子带家兵来救了。反而京中世家按兵不动,诡谲的阴云密布皇宫上空。

…………

那是一个寒冬的清晨,天还将亮未亮。

韦无默起床时,看到宋逸修已早早来了,正在外室安坐着等她,手中攥着一柄牛角骨梳子,还捧着一杯清茶,热雾袅袅,他清俊的面容在茶雾后十分祥和。

他很少来此处,韦无默一阵惊喜,跳着跑去唤他。宋逸修转过头,亲切地对她笑了,抬手摸她头发,叫她坐到妆台前,说给她梳头。

韦无默在妆台前跪坐好,心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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