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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金桃怅然道:“你们男人家不懂,十月怀胎,没生下来时便母子一体,如何舍得下?故我才不许人告诉她,哪知还是走漏了风声。”

窦宏朗头痛的道:“我原先最不喜悍妇,接连被这群女人折腾,竟觉出管老虎的好了。”

肖金桃噗嗤笑了:“她如今是你正经的老婆,你喜欢,去飞水团聚便是。”哪知笑过却是一阵的咳。窦宏朗手忙脚乱的倒蜂蜜水,肖金桃连喝了好几口,都压不住。足足咳了半刻钟,才慢慢减缓。

窦宏朗端着蜂蜜水,盯着肖金桃脸上深深的皱纹。过了许久,一个可怖的念头浮上心头。他的心漏跳了好几拍,极力镇定着情绪,依旧有些慌乱的道,“妈妈,我若从今日开始争气,你会不会高兴点?”

“我只怕看不到了。”肖金桃的声音充满了疲倦与苍老。

窦宏朗眼睛一酸,握住肖金桃的手道:“妈妈,别抛下我。”

肖金桃伸手拂过儿子的鬓角:“你长大了,妈妈早晚要死的。”

窦宏朗登时红了眼,哽咽道:“我往日糊涂,妈妈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回,我定不负你的期望。”

肖金桃笑了笑:“我不舍得你,不然早就……罢了,你休勉强自己。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觉着哪般快活,就哪般过。看着你高兴,我也就高兴了。”说毕,疲倦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窦宏朗的眼泪滑下,惊恐的想,他……来不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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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遗言

肖金桃从昏睡中醒来,一室漆黑,只余床头一盏油灯摇曳着光芒。身体说不出的疲倦,偏生又再睡不着。转过头,床边趴着个小丫头,想是累的睡着了。新来的小丫头们不合她的心意,使的不大习惯。不过她如今混吃等死,也无所谓趁手不趁手。因夫妻离心,窦向东自去书房休息,省的碍了她的眼。不强装恩爱,算是他们夫妻仅剩的情谊吧。

油灯的光很是微弱,只能隐约照亮方寸间。肖金桃的眼神,虚空的望着床对面的墙。若是白日里,可以见到墙上挂着甘临的画像。陆观颐是个才女,想来画的不差。这个孩子,长的一点不像她,也不像窦宏朗。但肖金桃的血脉里,大抵也只有这一个孩子,或能继承她的彪悍。悲哀的是,果真甘临英姿煞爽,却也未必是像奶奶,因为她的母亲更凶残。

想到此处,肖金桃心中忍不住的酸楚。她强悍了一辈子,没想到老时,满目所见都是不争气的子孙。她那愚蠢的儿子,以为如今就叫委屈么?窦向东还在,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四十年都不曾教好的儿子,不会因为她说的是遗言,就能幡然醒悟。何况,也没有了醒悟的机会。便是窦元福此刻死了,窦正豪业已成年。窦宏朗一生荣华富贵,倒也没什么遗憾。但,她的孙子们呢?又该何去何从?

肖金桃就这么安静的呆着,等着天一点点亮起来。辰时初刻,门口的珠帘轻轻动了一下,紧接着窦向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窦向东看着肖金桃,笑了笑。却又在看见床边呼呼大睡的丫头后沉了脸。轻咳一声,趴在床边的丫头猛的惊醒,瞥见窦向东的脸色,惊的脸色煞白、不敢动弹。肖金桃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窦向东尴尬的喝退小丫头,他没想到病中的肖金桃,已被人看轻至此。压着心中怒意,走到床前温言道:“毛丫头们不顶事,宝珠与瑞珠新婚已过,回头就唤她们进来伺候。”

肖金桃没说话,窦向东肯放宝珠瑞珠回来,恰恰证明二房大势已去,她们只能伺候的更精心罢了。可她的样子,精心与否,区别已然不大。

肖金桃不理人,窦向东也不着恼,捡了些日常琐事说与她听。夫妻走到今日,早该陌路,只窦向东心中不舍。一辈子,最与他心意相通之人,除了兄弟窦朝峰,也就是肖金桃了。谁也没料到,各自为了孩子,几乎反目成仇。伸手拂过肖金桃干瘦的脸,窦向东有些哽咽的道:“过二日你好些了,我们出去走走。”

肖金桃终于有了回应,她看向丈夫,但没接方才的话,而是道:“你什么时候送孩子去飞水?”

窦向东道:“且瞧吧。管老虎此人,不会因一个孩子而动摇,她早晚与窦家有一战。但她沉得住气,不似赵猛一般发疯。从长远看,她更难缠,眼下却只能对付了赵猛再说。”窦向东没说的是,管平波与窦家的矛盾,实际上是与窦元福的矛盾。窦宏朗若早生出这个儿子,管平波若早与窦家是如此关系,他大概不会选定窦元福做继承人。然则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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