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部分 (第1/4页)

华夏的王朝好似天生带着无法抵抗的宿命,总是在一片废墟中艰难崛起, 走向繁荣, 然后盛极而衰。并且不论是怎么变革, 是强盛还是懦弱, 是开明还是保守, 都摆脱不了三百年的轮回。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陈朝历经二百九十三年,其最繁盛的时代在六十到八十年,也就是说这个天下从二百多年前, 就在走下坡路。前一百年积累的底蕴,慢慢败的干干净净。即便没有姜戎的突然入侵, 唐家的天下也濒临崩溃, 区别在于谁是最后一根稻草。

因此,孔彰在千年海贸重地的岭东, 看见筚路蓝缕的流民时, 清澈的绿眸里没有丝毫的惊讶。首府花州的纸醉金迷与别处的惨绝人寰形成诡异的和谐,好似唯有极端的混乱, 才能造就极端的奢华。

陈朝覆灭, 天下官员登时一片散沙。他们有些对姜戎俯首称臣;有些投到了窦向东麾下;有些则跑回了自己的家乡。上层与底层如同两个时空,在上层分崩离析的当下, 底层依旧沿着既定的轨道麻木的转动着。

乡贤们疯狂聚敛着钱财, 没有了陈朝,又催生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起义军, 继续一茬茬收着巧立名目的税,令人眼花缭乱。米价暴涨, 流民四散,哀鸿遍野。

此情此景下,孔彰的大军打的极为顺利,兵锋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各地城池完全放弃了抵抗,又惊愕的看着他带人一头扎进乡间,暴力的主持分田。

又是一个地方插上了鲜红的虎头旗,一个念头窜进了孔彰的脑海。管平波极力抑制的兼并,不就是新一轮的掠夺么?史书上经常记载朝代初年引流民开荒种地,乍一看好似因战乱生灵涂炭,故而剩下诸多荒地无人开垦。等他真的立在了两朝交界处,方才明白,上百年的兼并,全天下中小地主以下的土地加起来,都抵不过豪强的庄园。而战乱,最难波及的却又是豪强。所以土地从何而来?答案不言自明。

孔彰不由笑出声来,原来史书还有这般读法,原来管平波的远眺只是回望。孔彰从无形的压迫感中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母老虎没那么可怕了。随即瞥见周遭的千军万马,又是一顿。如果说管平波的“土改”来自于先贤,那她行军布阵的本事又从何而来刚冒出头来的满心雀跃又被现实打回了尘埃,孔彰的脸色顷刻间黑如锅底。少年英才,什么都输给一个女人,真特娘的太难忍!

两路大军犹如两条长鞭,蛮横的荡平两郡一切富庶之所。不过一年光景,虎贲军已有三郡之广。如此气吞山河之势,令人胆寒,几乎让人忘记了昔日的韬光养晦。窦向东坐在窦朝峰的病床前,喃喃自语:“这便是厚积薄发么?”

病床上的窦朝峰脸色青灰,眼珠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浑浊,有气无力的道:“你再不立太子,恐怕就迟了。”

窦向东苦笑:“立了又如何?你可知,除了我们巴州,还有哪处有堂客当家的习俗么?”

窦朝峰脑子昏昏沉沉,有些想不起来。他自从独子亡故后,身体每况愈下,终于被春寒逼到了末路。窦向东也不指望他回答,而是轻声道:“是陇西。”

窦朝峰疑惑的道:“陇西?”

窦向东闭上眼:“是我糊涂,在她羽翼已成时,方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她早能吞噬周遭,却按兵不动,让我以为她不过想效仿章献太后衮服祭天的张狂,却万没料到,她根本不屑那份色厉内荏。她想要的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窦朝峰方才反应过来窦向东说的是什么,脸色倏地一变:“陇西贵族……主妇当家……则天皇后!”

窦向东深吸一口气,看向窦朝峰,声音骤然苍老了十岁:“我还来得及阻止她么?”

窦朝峰挣扎着想起身,却积聚不起一点力气,只能颓然倒回床上。他心如擂鼓,惊惧的想,管平波不是武后,她没有姓窦的儿子,她会对拦路的窦家赶尽杀绝!怪不得,窦向东迟迟不立太子,她无动于衷,因为她根本就不稀罕皇后之位;怪不得,窦家与之联盟抵御姜戎,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因为她认定这将来是她的天下!窦朝峰的手忍不住颤抖,她一个女人,居然有如此胆色!惊世骇俗!

窦向东十分疲倦的道:“元福不是她对手,宏朗更不是。朝峰,你说我们该何去何从?兢兢业业的替她荡平江南么?还是赌上一把,赌她没有天子气运,乖乖的臣服?”

窦朝峰艰难的道:“元福现在在哪里?”

窦向东道:“雁州,他出不来了。”

窦朝峰的眼里突然闪出一团光,枯瘦的手扣住了兄长的手腕:“不要赌!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