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部分 (第1/3页)

此时,李昂已在范德堡大学攻读天文物理学硕士,兼职做助教与翻译。米多上了当地幼儿园,已能用英语对话。

知道女儿健康平安,又被教养得甚好,苏扬心中很感动。但她表现出来的只是平淡自若。感情深了,自然细水长流;关系稳固了,一切反而趋于淡薄,不再需要任何言语。感谢也好,承诺也好,一切都在心中。

苏扬也始终没有告诉李昂,她有了他的孩子。李昂于她的恩情她定会偿还,用她的一生来偿还。只是眼下,她还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做完这些事情,她才能将过去完全封存至记忆,才能在未来获得自由。而唯有真正自由的心灵,才具有健全的爱的能力。

初冬时分,苏扬已是七个月的身孕。安欣去曾经的震区造访受灾农户,做慈善义工,苏扬依然陪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到了这年冬天,苏扬在四川逗留已达八个月之久。祉明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他的的确确成了这场灾难中“失踪人数”的一分子。

苏扬将祉明的本子随身携带,仍是时常翻阅,几乎已能将整个本子背下,只是那篇遗言的最后几段,由于字迹潦草、笔迹交叠,难以辨认。

他去了哪里 ?

她抓住他留下的微小线索,在心中反复诘问,试图辨明某些隐藏的真相,或是向上苍追索那个自古无解的终极问题——他,去了哪里?

然而,时久日长,她没有得到答案,便也不再逼迫自己立即得到答案。她曾与他相爱,得到过生命中最深刻的体验、最难忘的喜乐与悲伤。那已是最好的经历,是命运赐予的礼物。

她不再伤感,也不再疑惑,内心渐渐平复,唯有安宁。

终有一天,她会知道,他去了哪里。因她笃信,她会与他再次相见。

又或者,再见或者不见,也都是一样。

第二年春天,苏扬在成都诞下一男婴。从地震发生,到孩子出生,是她与祉明漫长告别的整整十个月,也是她孕育这个新生命的整整十个月。

出了月子,她便决定带孩子离开四川。安欣问她,是否去找孩子的父亲?苏扬笑一笑,说要先回一趟上海。

此时安欣也正要离开成都。她被扶贫基金会分配往江西兴国县和宁都县,参与开设两个小额信贷服务社,并进行下乡宣传和业务开展,在当地进行小额信贷的知识与技术培训。

就要各奔东西了,苏扬与安欣都有些不舍。她们驾车又去了一次都江堰。震后一年,都江堰变化很大,很多房屋已被修缮,一些新造的学校,抗震能力均是八级。资金很多来自民间集资与捐款,她们望着一路新貌,皆是感慨不已。

安欣带苏扬去水库钓鱼。时至傍晚,微雨淅沥。苏扬靠在伞下,略有困意。她闭上眼睛,恍惚间听闻雨水打在伞上的滴答声,节奏竟似当年他们的密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忽地她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一切如旧。雨水不过是雨水,那滴滴答答的水声,也不过如常。苏扬怔怔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扬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一部分活在他人的记忆中。换句话说,如果这世上了解你、记得你的人都先你而故去,那么你自己的生命也不再完整。反之,有些人虽已不在人世,但因别人对他们的记忆,而尚有一部分活在人间。

清明时分,苏扬带着儿子回到上海。她来同这座城市告别。

雨后,公墓冷冷清清。苏扬抱着儿子,跪在母亲的墓碑前。她已不再流泪,只是微笑着,默默地说:“妈妈,请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如你所愿。”

她相信,母亲在天有灵,定然已经理解并原谅了她。母亲已经能够安心。

天气好的时候,苏扬回去曾经的高中。

教学楼刚刚翻修过,新的裙楼也已盖起。足球场新植的草皮翠绿整齐,白色的球场线也是新漆的。一切都是新的,人也是新的。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成群结队地放学。朝气蓬勃的男孩在踢足球,笑容甜美的女孩三三两两两在场边观看。

她依然记得当年他的身影,记得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记得自己曾经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记得那时的蓝天、绿地、每一寸光阴。那日子,已如此遥远,仿若前世。

时光匆匆流过,新颜更替旧貌。如今在这片绿地上奔跑跳跃、呼喊欢笑的年轻孩子,将会拥有他们的喜怒、爱恨、离合,而属于她与他的时光,已经过去。

此刻,当她抬头仰望天空,心中没有怨悔,只有感恩。那一年,十六岁的她,远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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