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 (第1/4页)

转眼旬阳被围已经半月,城中军心紊乱,士气不振,桓夙亲率大军在十里外扎营驻寨,山脉蜿蜒,在磅礴的雾气中灭没横生,王帐里的烛火,焰光微微耷拉了下来。

桓夙披着一件玄色的长袍,等在灯下,疲倦地揉了揉眉宇。

“宓儿,你定要平安。否则,孤很难保证不会做使生灵涂炭的事,你也不想这样对么?”

斥候兵远远传来一身长啸,“报——”

桓夙恍然起身,掀开帘大步走了出去,斥候兵将秦王来信呈了上来,桓夙几乎是伸手抢过来的。

“大王,这是——”小包子眼尖,留意到桓夙峻厉如墨的眉峰,越收越紧,他便知道事情更棘手了。

桓夙冰冷地扯了扯薄唇,“秦王来信,上阳君已离开咸阳,不知所踪,他让孤退兵。”

兵临城下了,秦王自然会想辙将事情推个干净,小包子砸吧着唇,为难地绞了绞手指。郢都战事方毕,卜诤也被逐出了楚国,按理此时大王应该快马加鞭赶回郢都,平复人心,重掌王权。

发兵旬阳本是半年之后才该计划之事,但是大王已经不能等了,他原本是打算用这样的威胁逼迫秦王交人,甚至令人加疾放了消息,说欲与蔺华成婚的甘棠,是他楚侯的夫人,可还是迟了一步。

那上阳君诡计多端,七窍玲珑的心肝,到底是能料敌预先快人一步。此时底下人一片愁云惨雾的,既不好劝桓夙离,也不好劝他留。

“冯汜何在?”桓夙自军中点出了一人。

一身先锋官装束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肃然下拜,“但请大王吩咐。”

“你带一对人马,乔装改扮,打探上阳君踪迹。”楚侯沉静穆然地负着手,岿然不动的身姿屹立如岳,冯汜愕然不知往哪出去,他们楚侯又道,“尧城。”

这是秦、楚、郑三国接壤之处,隶属郑国,冯汜仍是不懂楚侯为何笃定尧城,但既然大王有命,做臣子的当然万死不辞,“谨遵王命。”

“不可打草惊蛇。”

“诺。”

冯汜连夜点齐了人马飞奔西去。

屋檐下大红的宫灯一盏一盏地飘摇着,微霏的细雨钻入孟宓的斗篷里,脖颈都是微凉的水。

遥遥撞见一袭白衣的蔺华,上阳君撑着一柄竹骨伞,衣裳下摆湿了一层,站在浅水的洼地,风雨晦暗不清,孟宓只听他说道:“阿宓,我会在尧城娶你。”

“可我不想嫁给你啊。”孟宓摇头,无奈艰酸地红了眼眶。她骨子里承袭了楚国的女儿的热情,也有她们的专一和执拗,一旦对一个人动心,便很难改变。即便去年知道桓夙捧杀了他的父亲,她再痛的时候,恨过桓夙,躲过桓夙,可从来没想过,便不喜欢他了。痴也好,傻也罢,她心里始终只有桓夙一个人,矢志不渝。

经历了这么多,孟宓对生死的事已经不怎么软弱了,却还是绷紧了身体,执着地说道:“上阳君此时惹怒楚侯,对郑国,则是大患,你真的要一意孤行么?”

蔺华微微嗤笑,“我若是怕过桓夙,自初便不会带你离楚。阿宓,你与他并未正式大婚,你还可以成为我的妻。”

孟宓又摇头,“可是在我心里,我是他的夫人了。我不能嫁给你。”

她清澈的眼波无辜极了,又软又亮,坠雨的夜色也为她的甜软的笑容而明媚,蔺华忽然齿冷,“若是将来,桓夙死在我的手里,你又如何?”

“我想办法杀你。”

“你杀不了我。”蔺华不知怎么,原本只是为了利用这个女人,却不知何时起动了妄念,她为桓夙担心一分,他便嫉妒一分,她对桓夙偏帮一分,他便痛苦愤怒一分。

她没有猜错,他最恨的人,不是自幼抛弃他的郑伯,而是桓夙。

“杀不了便被你杀,差不多。”

蔺华挑眉,微愠道:“你便不给留一条后路么?阿宓,桓夙不过将你当成太后的一个影子,若不是顾忌王室被人诟病有悖人伦,他岂会退而求其次地取你?阿宓,何必对他念念不忘?你难道忘了,三王宴上,公子宣请出了那个不过是长得与太后神似的女子,桓夙便怒而离席?”

蔺华并不了解桓夙,倘若,那个女子不是像太后,而是像孟宓,当时他该冲上去,将公子民稷和公子宣一齐踹翻在地。

孟宓咬了咬唇,她不清楚太后在他的心底分量有多重,但她看到了桓夙的真心。就凭这一点,他就不算辜负她。

“上阳君,我还是不会嫁给你。”孟宓傻起来的时候,是真傻,一排如雾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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