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部分 (第1/4页)

她忍不住问:“你不疼?”

“不疼。留着这伤,也算是给我自己提个醒。以前倒没有敌人对我用过这招。”

月亮终于隐到了西方群山之后。杜浒将匕首捡回来,埋回原处,带着奉书走走歇歇,等天亮之时,随着赶早进城的人群,穿过肃清门,回到了太平药铺。徐伯和小六已经在收拾铺面了。见了他俩,笑眯眯地问:“昨天在朋友家玩得还开心?”

杜浒笑着点头。

他让奉书上床睡觉,自己用冷水洗了把脸,将手腕伤处略略一包,便即出城上工。

而奉书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昨夜的一切都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又是虚幻,又是遥远。钟楼、月色、万家灯火、虎符、海子、河渠、匕首……

第一课,狠心。第二课,耐心。第三课,防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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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梳手欲冰,小颦为寒怯·

过了十来天,奉书的肩伤才消肿,她才能勉强抬起左臂来。等到伤处结痂收口,开始麻麻痒痒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来月。她有时偷偷解开绷带看,只见红彤彤的一片,好像盘踞了一条蛇。她知道这疤大约永远也下不去了。

头几天,她不跟杜浒说话,假装看不见他。杜浒变着花样给她带好吃的,她不碰。杜浒晚上给她讲他在督府军中时的轶事,她捂住耳朵不听。可左手抬不起来,左耳朵捂不上,只好还是听了。听到难过、高兴的地方,也只好跟着哭哭笑笑。

又过了十来天,她才慢慢消了气,开始吃他带的东西,听他的话,慢慢给自己按摩左臂的血脉,让伤口好得快些。

她觉得自己挺不争气的。本来信誓旦旦的要一辈子不再理他,可伤口不疼了,心里的恨也就随之淡了。这大约就是好了疮疤忘了痛吧。杜浒有一点说对了,她本来就是个心软的姑娘。

只是再也不肯像小尾巴一样粘着他了,也不愿意再向他讨搂讨抱,他离得近了,就故意躲。杜浒让她不能失了防人之心。她要是表现得像是把这事忘了,天晓得他会不会再提醒她一次。

她悄悄用木炭在地上画格子,右边一栏写着“好”,一件件的记上师父待自己好的事项;左边一栏写着“坏”,一笔一划地记着他把自己弄哭的每一件事。有些事记不清了,便算半件。

一笔账算下来,发现“好”比“坏”还多那么一点儿。而且她还故意把“坏”那一栏里的字写得很大。

这不合理啊。她绞尽脑汁,想再添上一两件坏事。忽然听到杜浒的脚步声走过来。她赶紧跳起来,用脚尖把地上的字迹胡乱擦了一擦,假装在玩跳格子。

可杜浒是何等的眼力,还是看见了那几行残缺不全的“给我买好吃的”、“下棋输给我”、“朝我吼”,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冷笑道:“这是在记黑账呢?”

奉书羞得耳根通红,此时要把那些字再抹掉也晚了,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师父,咱们到外面去。昨天你教的那些,我还有点不太明白。”一边说,一边推他腰,不由他不出去。

杜浒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些,却还是忍不住说:“赶明儿我也该给你记记账。”

奉书更不敢说话了。要是师父给自己也记这么一笔账,不用想也知道,让他头疼的“坏事”定然占压倒性优势。

分别在即,总不能让他对自己一直是这个印象吧。

她问杜浒什么时候兑现他们的承诺。杜浒说不着急。他说,蒙古人在迁入大都之前,在北方是有个旧都的,叫做开平,又叫做上都。皇帝一家每年春天都要率领臣僚、嫔妃,浩浩荡荡地前往上都避暑。等到天冷了,上都被白雪覆盖的时候,他们再回大都来。

算时日,现下太子应该刚刚回来,太子府也不会马上开始采办女孩子。

他一再问她是不是想好了。

“真去了太子府,少不得对蒙古人下跪屈膝,你真的愿意?”

奉书抿抿嘴唇,答道:“那都不过是表面功夫,我自己心里知道我的脊梁骨没弯,就够了。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张良圯下纳履、韩信……”

杜浒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又道:“蒙古人的吃食,都是些腥膻肉奶,你不一定吃得惯……要是闹肠胃……”

“我连虫子都吃过。”

“你也得收起你的倔脾气,若是有半点任性,惹恼了贵人,没人护着你……”

“我只要打听我家人的下落,其余的,我自然能忍就忍。你教过我的,要有耐心,不能跟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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