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部分 (第1/4页)

如此过了两日,已经是八月份最后一天,李佑在堤上巡视时,有个俞家村村民气喘吁吁的来报信,“按着李大人吩咐,从别的村中寻了位七十多岁的老河工。他当年也在州衙里干过的,与我们俞家村有些沾亲带故,现在请到了村里候着大人。我们与他谈定了,有什么说什么,绝不至有相瞒的。”

李佑连忙下了大堤,赶回村中。那老河工姓戴,鸡皮鹤发颤颤巍巍的已是风烛残年。

李佑见了便想这俞家村办事太给力了,这样看起来随时会倒毙的人也能请过来…他亲切点头道:“戴老丈不必多礼,本官正要请教地方,还望不吝赐教!”

随即李大人又将前几天刚到泗州时,州衙里四个河工的禀报情况叙述一遍,满怀疑惑的垂询道:“本官始终觉得其中有不尽不实之处,但却无人教我,老丈有何见教?”

戴老头沉思片刻,“他们漏掉了三点。其一,只说前年加高了大堤,却不提近十几年来泥沙淤积垫高了数尺水位。其二,他们只说黄河水强下泄不畅,却不提黄河倒灌洪泽的危险。其三,本地淮汴交汇,他们只说淮水,却没提到最近再次通流的汴河。”

听到这本地老专家的话,李佑心中对当前危险性有了更直白的认识,听起来今年又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大洪灾之年,真是令人揪心。

只是仍没有戳出州衙河工的本质问题,那就是他们嘴里为什么要将危险性淡化?“老丈可知,他们对本官保证说万无一失,你看这是为何?”

戴老头也疑惑了,“河道的事情,谁敢在事前说万无一失的?”

李佑便又旁敲侧击问道:“对岸那边被淹过么?”

“大人是说祖陵?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但都不大。例如五年前洪灾,水漫进了祖陵神道。因为那边地势高…啊,小老儿明白大人的疑惑了!”

听至此,李佑心里也像抓住了什么,紧着问道:“老丈明白什么了?”

戴老头忽然立起来,枯瘦的身躯在李佑眼前一矮,跪在地上拜道:“请李大人先答应小老儿以泗州苍生为念!”

李佑急的跳脚,他托俞家村请熟人过来垂询,就是为了听个痛快话,没想到又遇到个提出条件吞吐吐吐的。

什么事都不说出来,要他答应什么啊?一诺千金岂能轻易出口?李佑大为不悦,拂袖高声道:“本官奉了朝廷之命来这里巡视,尔等地方民众就该言无不尽!难道有要挟本官的道理吗?你若不肯吐实,本官另请高明去,休想本官感念你分毫功劳!”

戴老头伏地不起,不知为何老泪纵横的泣道:“别人皆以为东西两岸地势是一样的,但昔年测过,西岸祖陵地势实比东岸泗州要高,但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州衙河工有所隐瞒,正是担心西岸祖陵遇险时大人你承受不住,下令决东岸泗州城大堤泄洪啊!”

肩上责任与汛情紧密相连的李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心神剧震!第一时间闪出的念头是竟然还有这个办法?

随即又闪出另一个念头——为了保祖陵这么做也不是不行…

最后才想到,若是这样,泗州这个千年古城岂不就要沉没在自己手里?虽然在另一个时空,泗州城确实遭受了这样的命运,但是到自己手上就有点…

“泗州城地势本来就低,若再决了大堤,洪泽水势毫无阻碍的全力倾灌,满城都要成为鱼鳖了。自此水势将再难消退,人间不复有淮汴古城泗州了!恳请大人以数万苍生为念!”戴老头长跪不起,涕泪交流道。

李大人劝道:“老丈勿虑,今年水情或许不至于此,何必杞人忧天也,书迷们还喜欢看:。”

送走了戴老头,李佑独自坐在俞家宗祠里,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现在可以明确,州衙那几个老河工果然是汇报的不尽不实了。不管是竭力淡化当前水情的危险性,还是故意不提祖陵比泗州地势高的情况,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诱发自己产生决泗州大堤保祖陵的思路。

毕竟对于官员来说,龙脉祖陵是绝对不可以淹没的必保对象,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承担得起责任。别说泗州城,就是大内紫禁城也是可以牺牲的。

今年祖陵也许会遇到危险,也许不会,无论概率多大,在这个绝对不可以出现差错的问题上做好最坏的打算大概总是没错,更别说从各方面水情信息分析,到了九月汛情高峰时,局势会很危险的。

那么遇到危险时,他这个承直郎、扬州府通判、署理江都县事、兼管扬州府守备司、奉诏命协理洪泽河务李大人有这个决心去掘了泗州城大堤保祖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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