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 (第1/4页)

生死死都不过眼。

京城是不战而降的,与硝烟未尽的南方相比,歌舞升平,街市上已初显太平盛世的雏形。寄虹却无心看那些气宇轩昂轻歌曼舞,她心事重重伫立在刑部大牢的门口,看着囚车缓缓驶入,厚重的大门封住那一角囚衣,忽觉北方的三月天,仍有摆不脱的凉意。

寄虹和沙坤等人没有入住驿馆,而是被金胡子接到了府上。金胡子已经封侯,但没有架子,反比上次热络得多,大笑着迎出门来,和沙坤抱了个满怀,“沙老弟啊,我早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哈哈哈!”

又转向寄虹,“‘女老大’,佩服!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没有疙瘩吧?”

寄虹本来是忐忑的,一见金胡子如此豪爽,也就从善如流了。

酒菜摆在内厅,门一关,是颇为私密之处。金胡子遣走下人,只请寄虹沙坤两个,知道他们的心思,一句废话都没有,“叶墨案我打听了,这案子不大也不难,刑部提到京里是想在这个交替的当口,做出个样来保乌纱,那是攒足了一万个劲要认真干的,绝不会再错判了。牢里也打点过,严冰吃不着苦,放心吧。”

寄虹千恩万谢。

“倒是你这个面圣的事,”金胡子继续说:“眼下还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听说皇上看见你那个瓷瓶,亲口说要你进京的。要说赏吧,一道旨意就够了,犯不着这么费事啊。”

寄虹不由想到当年“窑变瓷”惹出的祸端,不安地问:“皇上是不是认为颜色怪异不吉利?”

金胡子认真地思量片刻,摇摇头,“也不像。昨儿还问你们到哪了,看神色挺看重你的。皇上礼贤下士,爱民如子,为捕风捉影降罪似不可能,但终究圣意难测啊,小心为上。”

两日之后,金胡子带回消息,皇上会在金府召见寄虹。寄虹高高吊着的心才放下一丁点,毕竟皇宫那种威严之地,她可能连话都说不囫囵。

“皇上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赏什么你就接着,”金胡子郑重地交待,“旁的话千万不要多说。”

夜凉如水,一盏盏星灯渐次点亮,是个良辰吉日啊。

寄虹睡不着,想起严冰入狱前一晚也是朗朗星空,两人倚窗诉别,严冰安慰她,“从路上的境况看,皇上似有励精图治之意,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一路上寄虹都在思量一件事,离别在即,终于问出口,“那么‘冰纹案’呢?有没有重审的可能?”

严冰悚然一惊,急急阻止道:“你不要胡来,此事非你我可以撼动。”

可是,事在人为啊。面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丘成没有,严冰没有,青坪和白岭千万瓷行人都没有,但是她有,是“霁红”赢得的。命运轮转了一周,不该到了馈赠的时候吗?

翌日晨起小雨就绵绵不绝,忐忑地等到午后,终于见到一行人由金胡子引入,却不是戏台上黄罗伞盖滚龙袍,只一柄油纸伞,微服简从。寄虹没敢细看,慌慌张张跪倒行礼。

金胡子备好了私密的内厅,皇上未用,只在池塘边一方凉亭中坐了,这里四面通透,疏朗开阔,寄虹轻舒了口气。

金胡子等人退下后,皇上赐寄虹坐了,笑道:“朕以为制出如此佳作者必是鹤发仙翁,原来竟是位蕙质兰心的女子。”

“皇……皇上恕罪……”寄虹赶忙离座欲跪。

皇上笑起来,摆手制止,“无需惶恐,朕的皇后文能治国,武能领军,也是巾帼奇女子啊。”

寄虹想,金胡子说皇上“礼贤下士、爱民如子”,果然是不错的,心下稍宽,“民女身份低微,怎敢与皇后相提并论。”

“位有高低,业无贵贱。你能开前人所未有,是大梁之才。”皇上令侍从摆上两只锦盒,侍从打开其中一只。“朕没记错的话,此瓶与你同名,叫做‘霁红’对吗?”

寄虹抬眼看瓷瓶,余光扫过皇上,见他三十上下,笑容和蔼,温文尔雅,虽然金胡子说他能征善战,许是刻意收敛了金戈铁马的气息,她觉得面前人就像一个长辈,并不可怕,音量就大了几分,“回皇上,同音不同字。”

皇上并未追问,打开另一只锦盒,竟是一盒子碎片,但寄虹仍一眼认出正是两年前进贡的那只‘霁红’。

“此瓶未得妥善保存,破损严重,无法修复如初,甚是可惜。不知你是否记得它原本的模样?虽然都是红釉,但两只瓶的纹样大不相同,去年新贡宛如彩虹,先前这个更似晚霞,欲要以新替旧却也不成的。朕心想着,既然都是霍家所出,不知可否重制一模一样的一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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