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1/4页)

赵混章还在说,既有真心又有玩心,以为这个“正当理由”终于能让颜沉松口,像个正常男人一样翩然于烟花风月。

可是再看颜沉,脸上的厉色渐渐退了去,露出让他无比熟悉的怜悯神情,缓声说道:“赵兄,半载过去了,你还是那般寂寞啊。”

你这个木讷家伙!我有心帮你排忧解难,你却反过来笑话我!

赵混章黑下脸来,想着怎么嘲讽回去时周围忽然吹过飒飒冷风,他警觉起来,甩开颜沉远离一步,果真不足片刻工夫,赵夜白走了过来。

赵夜白要出门,没想到偶遇了颜沉,脸上顿时一喜,两眼放光地疾步走来,牵起这位尊客,“贤侄,今日无事就随老夫一同出门吧。”

颜沉是想拒绝的,但客随主便,而且赵夜白已经拉着他走了,力气还有些蛮狠,只好依从。他把站在一旁的赵混章看了眼,猛然意识到不能把这个家伙留在宅子里,不然林琅有危险。

“混章也一同出门吧。”颜沉大声建议。

“我还是留下吧,跟嫡子哥哥约好了陪他下棋。”赵混章断然回绝,动也未动,脸上又溢出狡猾的笑容。

赵夜白冷哼一声,讥讽道:“对,留下多陪陪他!反正要死了!多陪陪他,死了后说不定还记得你!”

颜沉打了个寒噤,怎么也想不到能从一个父亲嘴里听到这种诅咒般的说辞。赵混章早已习惯,淡淡一笑,垂首不言,眼中却有仇光闪烁。

颜沉不再多言,白着脸仍由赵夜白拽出门。

赵孔鸟站在备好多时的马车边,看到父亲拉着颜沉出来,小小惊讶了会儿,露出灿烂的笑容拱手道:“颜兄,昨——”

“啰嗦!”

赵夜白厉声一叱,把两个年轻人吓了大跳,默默收起寒暄和笑靥。

赵老爷刚还凶神恶煞,转向颜沉时却换上了和颜悦色,对着马车抬臂一伸,微笑道:“贤侄,请。”

颜沉尴尬已极,抬眼去看赵孔鸟,是跟自己一样的苦笑。

赵孔鸟长相非常端正,完全没有赵混章那种又邪又媚的小弯小道。他比德牧和混章早出生一个时辰,是名义上大哥,但他确实拿出了大哥该有的样子。从儿时起,只要面对这个脾气古怪,异常冷漠的父亲,他都会把两个弟弟挡在身后,自己承受来自最亲近之人的冷眼冷语。

颜沉对赵孔鸟很佩服,觉得立他为嫡子再适合不过。

一共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驶过一条林荫小路,一片宽阔无边的田地跌入眼中。

今日艳阳万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在天边的波浪山脉,青青紫紫,在阳光下不断变化着色彩。

田亩无数,阡陌纵横,几条小溪小河贯穿而出,连起几围小小的池塘。

有农舍平房大大小小点缀其间,正值农作季节,一簇簇农奴在田地里蠕动,就像不知休息的蚂蚁。

坐在颜沉身边沉默了一路的赵夜白,这时激动地跳起来,伸展双臂,不断开合颤抖,似要将这片土地收入囊中,带在身边,无聊时哀伤时高兴时都捧出来看看,甚欣甚慰。

干嘛这么激动?这些不就是你家的田亩吗?

颜沉闷头想着,不过把这片田地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十分无聊,他还是喜欢未被开垦的山林乡野,有诗情有画意,比这种千篇一律的稻田不知好看多少——

“贤侄,漂亮吗?喜欢吗?”赵夜白想起了身边的人,突然低头问。

“漂亮,喜欢。”

颜沉连忙点头,也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装模作样地深吸一口农土泥香,想高声赞美一番,但面对自己不喜之物瞬间词穷了,绞尽脑汁憋出四个字:

“极望纷纭。”

赵夜白听后十分欢喜,拈须大笑:“这片土地是我赵家几辈人的心血!若是我,几日几夜都说不尽道不完,谁知贤侄一个‘极望纷纭’就概述了所有,大才啊!”

马车继续行驶,农田里劳动的人逐渐扩大,赵夜白更加兴致盎然,滔滔不绝。颜沉热烈应和,突然间觉得现在这个,笑得开怀,说得爽朗,胸中感情满溢的赵老爷,才是真正的赵家家长。

这样想着,颜沉又忽生出痛惜之情,不懂他千千万万的浓厚温情,怎就不能分一点给家人呢?

赵孔鸟坐在御者边上,没有说话,注视前方。这时他看到了什么,悄声让御者往另条道路驶去。

车刚转赵夜白就感觉到了,立刻怒斥过去:“大胆!笔直走!”

御者无法,继续驱车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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