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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令妤诧异:“这个自然……”

虽然陆昀诓她,吓得她以为他就此好不了了,但心里暗恨是暗恨,她也知道自己该照顾陆昀啊。

陆显凝视她,很不放心:“不要因为他受伤轻,就不理他……”如梦中时,罗表妹便不知三弟手腕的伤,只一心看着衡阳王,根本不在乎陆三郎。

罗令妤:“……”

她胸脯起伏,微怒:“二表哥这是什么话?他都那样了……哪里是受伤轻?”

被表妹用“你真没良心”的眼神质疑,陆显不生气,反而愉快一笑。心里放松了,陆显就有空扫一圈房舍,一扫之下,他看到了案头墨迹未干的字。陆二郎走过去,笑道:“表妹还有闲情写字啊……”罗令妤没拦住,她的字落到了陆显手中。

陆显正要评价一下她的好字,但看到她这笔字,他倏而一怔。陆显想起他平时并不关心罗表妹,并不认识罗表妹的字体。但眼下他看到的这幅字,字迹他是认识的——因在梦中,当建业城破,太初宫毁,隐隐约约的,陆显见过这笔字。

“千秋要君一言,愿爱不移若山。”

那时陆显以为这是罗表妹写给陛下刘慕的,世人以为这是皇后对陛下的告白示爱,梦中罗表妹从未解释过……若罗令妤是这时候写下的这个字……那她在即将被指为衡阳王妃的前一刻,她都是喜欢陆三郎的吧?

第60章

陆二郎俯眼:“表妹为何写这两句诗?”

罗令妤赧然:“夏夜枯坐,无所事事。心有所感,是以伏记。”

……

月似霜雪,遍地银亮。

衡阳王府中,少年公子回来后,就将自己一人关到了屋中。孔先生等门客心忧敲门,然刘慕看他们的眼神如林野异兽般,如烈火上的钢刀般,警惕,古怪。孔先生心一咯噔,刘慕已抱着酒坛关上了门——“谁也莫招我!”

刘慕靠坐在舍中墙根,酒坛堆在脚边,他一坛又一坛,豪气无比地喝下去。

喝酒喝得急,清酒顺着喉咙滴入袄衣中,刘慕手盖住半张面,露出的半张,眉目间神色时而迷惘,时而溢满戾气。

“啪——!”

刘慕摔了一坛又一坛的酒,他浑身发抖,看到月光如水一样浮照而来,一波波,一重重。那月色光华,在他眼中如同扭曲影子、突出刺刀一般——就好像这么多年来,他的皇兄将他当仇人一样提防着。他还以为兄长疼自己!

那刺刀,随时准备向他捅来。

刘慕喃声自问:“……而我又做过什么?”

他曾阻止兄长登基么?没有。

他不服气兄长立太子么?也没有。

先帝对他的偏爱,已经让他成为了陛下的眼中钉。这一次的刺客只是一次,下一次,他再无能些,身首异处才是陛下要见到的。

刘慕唇角下扯,笑得森然。再摔掉手里抱着的酒坛子,少年俊俏面容显得有些扭曲狰狞:“你把我当敌人?你年纪这么大了,昏庸无能,朝政混乱,全靠世家扶持。你以为你是好天子?你以为世家真的在乎你?你不过是他们谋取私利的工具而已。你这般无为,竟然还提防我……嘿,你不想给我的,我偏要拿到。”

“你这样的都能做了帝王,凭什么我是被你暗杀的那个?滑天下之大稽!”

“兄长……敬你!从此后,你我兄弟……就做个口头上的兄弟吧。”

衡阳王刘慕一个人喝酒,越喝越满心凄凉,却也越喝越清醒。夜深了,渐次的,灯火熄了,人的气息在黑暗中也随着变弱。刘慕抱着自己的酒坛又哭又笑,罗令妤将自己写好的字收起来后去睡了,陆二郎陆显满心怅然地回到自己的房舍。

陆二郎文弱书生,体质羸弱易梦魇。

睡前喝了两盅茶,陆显心神不宁,总觉得罗令妤那两句诗很眼熟,自己应该见过。继而,陆显合掌一击,猜自己又会做梦。好似每次都是这样,现实中他发现点儿线索、痕迹,对应的,梦就会又告诉他一些事。他为自己的梦心烦意乱,求了道佛两家的大师皆不管用,渐渐的,也便悲哀地习惯自己的梦,好似总和自己关系不大。

果真,他睡了后,又开始做梦。然这一次梦极短,他并未病倒;同时,也许是他总是念叨着自己的梦里没有自己,这一次的梦,陆二郎总算出现了。

魂魄一般的陆二郎在梦里天地间游荡,怀着古怪的心情,看到另一个陆二郎出现。那才是梦里真实的人物,才是一年后的陆显。游魂一般的梦外人,看到陆二郎在梦中的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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