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1/4页)

兵人?

十九个南北战争的锡兵?床底下的皮箱子?中考那年的暑假,我无法唤醒它们,就再也没打开过那个箱子。

可是,箱子又在哪里呢?下意识地冲到床底下,除了灰尘,啥都没有。

对,我搬过几次家,肯定不在这里,会不会早被扔了?

我决定回老房子看看。

已逾子时,两个男人出门。我开车载着俞超,穿越早春的寒夜,来到七层楼的老式工房。

很久没人住过了,迎面有股熟悉的气味——许多年前,俞超就是在这里,放下装着兵人的皮箱离去。

回到我的床底下,居然还没有被扔掉。一堆厚厚的尘土之中,拽出古老的皮箱子。

俞超一眼认了出来,这是他爷爷从美国带回来的,在遥远的二战前夕。

打开箱子,一阵腐烂的烟,我们剧烈咳嗽之后,小心地取出那些兵人。

一、二、三、四……十九,一个都不能少。

用纸巾擦干净,才露出灰色漆皮,带着刺刀的滑膛枪,还有南部联盟的军旗。

关灯,拉窗帘,点蜡烛。回到二十五年前,6月1日,最漫长的那一夜。我们把小兵人排开阵势。俞超闭上眼睛,嘴角默念什么话,对着兵人吹了口气。

然后,他拖着我爬到床底下。

两个成年男人,如何能挤在一张古老的钢丝床下面?还有满眼的灰尘,只能彼此捏着鼻子,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钟头过去。

兵人们纹丝不动,像已死去多年,变成僵硬的木乃伊。

我们也憋不住了,从床底下爬出来,无奈地看着这些小兵人。

唱歌吧!我提醒了他一句。

可是,俞超摇摇头,他已经忘了那首歌的旋律。

迪克西啊!

我还记得,便带着他一起唱,这首美国南方的老歌,鼓舞士兵的冲锋曲与思乡曲。

然而,兵人们还是呆若木鸡。

他们不会再动了。

俞超率先放弃,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颓丧地坐在地板上说:对不起,是我记错了,兵人们从来没有动过,我也没有过特异功能,一切都是小孩子的幻觉。

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重新把兵人们装进大皮箱,塞回我的床底下。

凌晨三点,我和俞超在老房子楼下分别,我本想要开车送他,却被他委婉地拒绝。

他只说,想要一个人走走。

最漫长的那一夜,看着他佝偻萎缩的背影,我好像永远丢失了什么。

几天后,我听说,俞超死了,自杀。

他吃了许多安眠药,把自己锁在一个大箱子里,活活闷死。

没有人为俞超举办葬礼,直接送去火葬场烧了。他没其他亲人,前妻也不接受骨灰,最终归宿是下水道。

俞超死后第七天,我想到了老家床底下的大皮箱。

那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又在他临死前还一起玩过,老法里说太不吉利了。我决定把兵人们烧了,还给它们原本的主人,在天上团聚吧。

头七,传说鬼魂在人世间游荡的最后一天,也是佛教所说的中阴。

我回到老宅,从床底下拖出皮箱子,感觉轻了些,打开才发现空空如也。

十九个兵人消失了。

不可能,记忆错乱了吗?还是放在其他地方?我又在老家里每个角落,仔细搜索一番,确定那些兵人都失踪了。

难道有梁上君子光顾?还是在俞超自杀以前,悄悄潜入过这里,带走了所有兵人,准备给自己陪葬?

我怅然若失离开,直到三个月后。

五月,最后一周,我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

她的声音还算年轻,在反复确认我的身份后,在我不悦地挂电话前,她才说——对不起,我是俞超的前妻。

这个女人,没有带俞超的儿子来参加葬礼,我很厌恶,但我保持克制,问她有什么事。

她说,最近她儿子在玩一些奇怪的玩具小人,背后都刻着我的名字。而她恰好看过我的书,不敢相信这个名字就是我。但她查了资料,发现她死去的前夫,跟我就读过同一所小学。于是,她几经打听才弄到我的电话号码。

她问我这些玩具小人是如何到她儿子手里的。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她希望我能把这些玩具小人拿回去。

好奇怪,为什么要我去拿?我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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