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 (第1/4页)

凉水细细拌好,方递到朱成璧面前。

朱成璧微微啜饮一口,方道:“父亲年迈,太学礼官一职先由朱成玙暂任,另外,让朱祈祯就任兵部侍郎一职。”

竹息奇道:“太后方才还说要避免朝臣认为您偏袒族人,太学礼官由朱成玙朱大人暂任也就罢了,毕竟也能避开翰林院的风头,日后免得摄政王再做文章,只是太后怎的又提拔了朱祈祯朱大人?”

朱成璧以手支颐,淡淡道:“朱祈祯是哀家的亲眷,亦是摄政王的心腹,这样做既是为了安抚摄政王,也是叫朱祈祯知道,摄政王虽然信任他、重用他,但他的侍郎一职,到底也是哀家给的,让他知道分寸。”

竹息恍然大悟,忙道:“太后圣明。”

朱成璧倦怠地挥一挥手:“替哀家草拟一道懿旨……”

话未说完,却是竹语打了帘子匆匆进来:“太后娘娘,不好了,新安县君快不行了!”

朱成璧一怔,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长姐朱成,蹙眉道:“好好的怎会突然不行了?”

竹语面露难色,嗫嚅道:“据说,从年初以来,就不大好,如此拖了大半年下来……”

“可曾请过大夫?”

竹语忙道:“奴婢不甚清楚,方才是新安县君身边的贴身侍女茹儿进宫来回禀的,茹儿说,新安县君想要见太后一面。”

竹息不免有些迟疑,望一眼朱成璧,低低问道:“太后的意思是?”

朱成璧怔忪片刻,终究是吩咐道:“备轿。”

齐府,燕语阁。

朱成璧甫一入阁,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下意识握着软罗帕子掩一掩口鼻,待到稍稍适应,才发现床榻之上半卧着一个虚弱的人影。

心绪一荡,几乎是要飞到了二十年前,彼时,自己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也是这样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父亲告诉自己,自己将作为魏王庶妃嫁入魏王府。

自己自是千不情万不愿的,长姐坐在自己床头,握着自己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璧儿,你放心,长姐一定能帮你劝了父亲收回成命。”

然而,这样情真意切的誓言却又脆弱地如蝉翼一般,不过一日的功夫,长姐就缄口不言,父亲对她说了什么,自己无从得知,只不过,心底的恨,到底是一层一层深深涌起,你既承诺了我要劝服父亲,为何你不守诺言在先?尾生抱柱,你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沉默的瞬间,朱成瑿已吃力地支起身子,斗心斗肺地咳嗽着唤道:“太后……”

刹那间,朱成璧收住了愈飘愈远心绪,是了,整整二十年的时光流转,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以泪洗面的朱府二小姐,而是大周的皇太后。

朱成璧缓缓行至床前,惊觉朱成瑿脸色的蜡黄而枯弱,却只淡淡道:“长姐既是病了,怎无人在一侧照拂?”

朱成瑿摇一摇头:“臣妇已经唤了她们出去,有些话,臣妇想私下里与太后说。”

朱成璧点一点头,挥了手让竹息下去,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有漏进阁中的细碎金光一闪而逝,朱成璧转首的瞬间,在梳妆台上的双鱼纹镜中照见了自己精致的容颜,相比之下,朱成瑿两鬓斑白,倒像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而她,不过只比自己长了两岁而已。

岁月的无情,难道真的格外厚待了自己,却分毫不肯宽纵于朱成瑿么?

朱成瑿似是自嘲,缓缓一抚鬓发:“我很老么?”

朱成璧淡淡一笑:“长姐自己最清楚。”

朱成瑿微微转眸,吃力地倚靠在床头:“如今我这样子,还担得起名字中的那个‘瑿’字么?”

“长姐什么担得起,什么担不起,自然不是这说文解字的功夫。”

朱成瑿神色一滞,瘦骨嶙峋的双手越发抖得厉害,不由生出几分恳切:“璧儿,我能唤你璧儿吗?”

朱成璧一怔,璧儿,这是多么渺远而陌生的称呼,父亲永远只会唤自己一声“成璧”,陌生而疏离,母亲从前是唤自己“璧儿”的,只是从自己嫁入魏王府后,便换成了恭谨而谦卑的“娘娘”,先帝也曾唤过自己“璧儿”,那不过是最初在王府的一段时日,之后,即便再如何亲密,也不过是一句淡漠的“成璧”,而奕渮……

朱成璧已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颇为唏嘘:“许久都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朱成瑿低低道:“自从我负约于你,你再不肯原谅我,又怎会允我这样唤你,只是璧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便是这样的唤你,从你出生之后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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