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部分 (第1/3页)

我听到这话,一下就跌坐回圈椅上。是的,缘故…………若不是我记得昔日同死誓言,想诈云儿回来……他怎么会不顾岳飞喝骂阻止,急急跨上飒露紫?

我用性命赌注,终于赢得他魂魄归来?“呵呵……原来,是朕……是朕吗?”

我狂乱的眼神盯着韩彦直,瞧着他嘴唇一翕一合:“若云兄弟未曾违背纲常,如今他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上有官家厚恩相待,下有儿女承欢膝下,更是岳伯伯心中最以为傲的长子!”

“臣知官家心中所恨…………但恕臣斗胆直言,云兄弟若不与官家有那般牵扯,又怎会被岳伯伯认为悖逆?”

我嘶声恸哭,狠狠捂着耳朵撑在案上,却阻止不了身体渐渐脱力下滑…………胸中腥甜再次无法遏抑地涌出,我口吐鲜血意识失去前,所见只有韩彦直那愧疚的双眼。

待到再醒来,就见人影绰绰,模糊了好一阵,才看清伯琮伯玖都哭着围在我床头。

而韩彦直,剥去冠袍,一副罪臣模样跪在外间。

我凝聚力气,尽力清晰道,“唤他进来。准备拟旨。”

韩彦直沉默入内,我努力去看他,甚至还微微笑了笑。

因那一席话,分明就是生生用刀刃剜去腐肉,只为了图存救亡…………我知道边境岳家军旧部开始人心浮动,韩彦直必须为了大局着想…………为情所困歇斯底里的皇帝,已经成了那块腐肉了吧?

我凝视着他缓缓磨墨的手,微弱道,“朕恨极了的事,无法宽恕。但朕也知道,不能因一己私欲祸害天下。可要朕下旨放岳飞一家出狱,朕委实办不到。”

他的手顿了顿。

“所以……拟诏,朕禅位太子伯琮。”

韩彦直口称遵旨,更加郑重地一圈一圈手持墨条在端砚上轮回,仿佛在用心酝酿将来。

“京城宫中卫戍将官,朕一直留心,这些年总算没被秦桧一派的人沾染,不会有什么异动。”

“伯琮,你登基之后,留秦桧秦相国一条生路吧。虽然他心思阴鹜,能忍能谋……可用在对西夏金人身上……”我气喘唏嘘道,忽而又觉得荒谬,自己竟然会为那老头求情,可…………真正的主谋,只是赵构一人。

“朕欠岳飞的,也用命去还。”低声对韩彦直耳语完,我毫不犹豫地在禅位诏书上用了自己的印。韩彦直等官员,便对着伯琮再三叩拜,口称万岁。

伯琮红着眼眶,郑重领头又对着床榻上的我跪拜。“父皇……”

“去吧……该你忙了。”

又唤韩彦直俯身来,微弱道,“子温,朕在几日前,秘逾秦桧,让他把瘟疫而死之人用过的被褥……塞进大理寺岳霖李氏等人的牢房内……朕原本……呵呵……是要看着岳飞丧妻丧子……哈哈哈哈,现在施救,还来得及。”

韩彦直脸上震惊,急急冲我一礼,起身便往外走。

我转眼直视帐顶,喃喃道,“云儿……朕及时回头,没有害了你弟弟性命……你可愿,对朕手下留情几分?”

阖上双目,仍由泪水缓缓滑落。

绍兴十八年万寿节前夕,我传位太子伯琮。三日后,我不顾衰弱病体,坚持要南迁渡江,回临安皇宫居住。

面对伯琮哭求,我道,“朕时日无多了,只想死在福宁殿内。你真要不孝不肯应了朕的心意吗?”

成为新相国的韩彦直总算也合应了一回我的心思,劝服伯琮,更在让我看送驾的文武百官名录这种无聊的事时,略微解释了一番岳飞去向:他已阖家前往武州,终身戍边不愿再返。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中,我回到了银装素裹的临安城内。短短时间,福宁殿内外被重新打扫,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恢复成了离开时的模样。而庭院中那株白山茶花,经过这么多年的生长,已经长成了一大株,累累结着花骨朵儿。

我躺在床上,侧耳用心聆听:雪花轻轻落于屋檐,润湿拱兽脊梁。依稀恍惚,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声,大步踏出积雪脆响。

“官家。山茶又开了呢。”

是谁的声音,兴冲冲清晰绕梁?

茶花不败不谢,凌寒开得团团簇簇,被雪一映更是皎洁。我已经起不了床,甚至动弹也难,只睁着眼睛,努力感受殿外那方向,恍惚隐隐的皓白光华。

这一世,已近弥留了吧。

伯琮带着百官,从汴梁赶来,果然扰了我的清净。正在外间哭泣不已…………呵呵。

我慢慢回想那刻骨铭心的挚爱,白首不离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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